[耶魯開放式課程] John Merriman 教授指導之歐洲文明(1648-1945年)
European Civilization, 1648-1945 with Professor John Merriman
講者:John Merriman
翻譯:YYeTs人人影視
編輯:洪曉慧
簡繁轉換:洪曉慧
後制:洪曉慧
字幕影片後制:謝旻均
關於這門課程
本課程提供從三十年戰爭到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的歐洲近代史之廣泛調查。考慮到一些重大事件和人物,如法國大革命和拿破崙,把注意力放在一般人在這個動亂和過渡時期的經歷上。因此,審視這段期間的歷史,我們應該透過人口變化、 政治革命和文化發展複雜關係的鏡頭來觀察,而不是單純將它視為歷史的必然性,或者是偉大人物的安排。課程中還將穿插一些對藝術作品、文學和電影值得仿效及研究的學習。檢視課程表
課程結構:
本課程每講50分鐘,一周兩次,在2008年秋季錄製並收入耶魯大學開放式課程系列。
關於John Merriman教授
John Merriman是耶魯大學Charles Seymour歷史學教授。他的專業是法國和現代歐洲歷史,並獲得密西根大學博士學位。他的著作包括《共和國的痛苦:革命的法國,1848年-1851年》、《從文藝復興及警察故事到現代歐洲的歷史:法國政府的組成,1815年-1851年》。他最近致力於撰寫《一觸即發:Emile Henry, the Café Terminus,及世紀末巴黎現代恐怖主義的起源》。2000年,Merriman 教授獲得了耶魯大學 Byrnes Sewall 教學獎。
講座1–簡介
第一講概述:
本課程將著重於1648年至1945年的歐洲歷史。指定閱讀作業包括標準歷史文獻、小說作品以及電影。雖然這段被討論的時期包含許多不朽的事件和「偉人」,但也會討論在這一段冗長期間的主題發展,和往往被排除在官方歷史外的人們及群體的體驗。所描述的主要問題,包含國家政權的鞏固、身份的形成、語言和民族背景,以及經濟變化的影響。
閱讀作業:
無
講座1–簡介
2008年9月3日
John Merriman 教授:我是約翰•梅里曼,這門課是歷史202。我每週一、三上午10:30到11:20上課。這門課程將要講述一些極為重要的事件,我將要就其稍作闡釋,並且將會探討其中一些事件。我喜歡講一些我認為能補充你們課本知識以外的內容,舉個例子,我會提到新帝國主義,為何歐洲在19世紀80年代到1914年基本控制了整個世界。你可以在我寫的《現代歐洲史》中找到對應的章節。寫這本書的經歷很有趣,但是講這些的時候我會提到童子軍。我總喜歡提到童子軍,是因為我小時候被俄勒岡州波特蘭的童子軍踢了出來,由於我一個徽章都沒有收集到,體育比賽結束後,我就完全沒用了。但這不是我在講新帝國主義時說到它的原因。
因為要理解新帝國主義,要明白為何歐洲控制了幾乎整個非洲,就必定要對帝國主義文化有所瞭解。那是一片對他們來說完全陌生的土地,但是突然之間,這裡就成為了英、法、德、義的征服者們競相角逐之處。為何英國一代代的年輕人們,會急於看到在他們校舍的地圖上,代表英國統治的紅色區域持續向亞非以及其他地區蔓延,我們可以從英國童子軍的條例中找到原因。在其他國家,像德國,甚至澳大利亞、紐西蘭,情況也都一樣。所以,在這場講座剛開始時,我會說,「聽著-你們必須瞭解關於新帝國主義的三件事,那就是他們為什麼這麼做。」接下來我會轉而講童子軍,你們就可以看到兩者之間的關聯。
或者將會有兩個關於一戰的課程,我的同事兼朋友傑•溫特,正在準備關於一戰以及對它的當代解讀的課程。當我講一戰時,我會細談塹壕戰,而不是概述整個戰爭,這部分在我那本書中也有比較詳細的介紹。我將會放一部名叫《光榮之路》的電影,它是庫布里克早期的一部作品,講述的了發生在1917年的戰事。我將會談到1917的那場戰事,士兵們宣洩他們的不滿,「夠了,我再也受不了了;別再做無謂的犧牲了,我們不會勝利的。」我會講很多課本知識以外的內容,所以按時出席十分重要。
參加讀書討論課也很重要,我已經削減了閱讀量,以前的學生要比你們多讀四本書,減少幾本書是讓你們能夠精讀剩下的。其中包括第二版的《歐洲現代史》,是我為了像你們這樣的人編寫的。你們接下來要閱讀《波斯人信札》,倒不是整本書,讀完整本書需要很長時間,你們只需要閱讀讀節選內容,以及孟德斯鳩關於東西方關係的評論,這是啟蒙運動的歷史上的一個非凡的時刻。接著,在閱讀我的作品時,你們可以稍作休整[教授的意思是他的作品較為易懂]。我不知道這麼做是好是壞,當然我希望是好的。然後你們會讀到埃米爾•左拉,他偉大的小說《萌芽》;一部經典之作。左拉是第一位自然主義小說家,至少在法國來說是這樣。當他在創作《萌芽》時,他指的是工人們對於自我認知的萌芽。germinal在法語的意思是抽芽,就像樹木抽芽一樣,為此他還下到法國北部位於昂贊的礦井。書中有一位叫做凱薩琳的女主人翁,她雖然才十五歲。卻已經閱歷豐富了。
當左拉創作《萌芽》時,他親自下到礦井,去觀察那些15歲的年輕女礦工。她們稚氣未脫,卻每天要在礦區工作十二小時。這本書的每一頁都是冷酷現實的回聲,它確實是一本曠世巨作,我認為你們會喜歡它,我希望是這樣的。接下來是赫爾穆特•史密斯的《屠夫的故事》,講述的是他對德國某小鎮無情的殺戮的控訴。那是發生在德意志第二帝國時期,這本書講述的是,反猶太主義在一個彈丸之地的巨大影響。喬治•奧威爾在西班牙內戰期間,為了信仰和原則而戰,那場作戰為日後更加慘烈的戰爭,以及冷酷無情的法西斯的上臺拉開了序幕。這本書講述了他如何加入了西班牙共和軍,與保皇軍交戰後對共和國軍的幻滅,同時記敍了[共和軍內部]史達林派的兩面三刀。他們暗中削弱托洛斯基派和無政府主義者的勢力,在眾多經典中這本書與眾不同,是有它的原因的,你將能感受一次奇妙的閱讀經歷。
最後,我們將閱讀《凡夫俗子》。我去過波蘭很多次,近些年由於各種原因去過四、五次,但我從未去過奧斯維辛。一年前我去了那裡,也許你們其中有人也去過那裡。當你親身經歷過它的恐怖,當你看到那些空蕩蕩的手提箱,而它們的主人早已長辭於世;當你看到嬰兒鞋之類的東西時,你會沉思,誰能出做出如此暴行;誰能這樣步出房門,成排地屠殺人類。在波蘭工業重鎮羅茲市的附近,他們殘忍地將母親、孩子、老人隨意殺害,無一放過。誰會做出如此暴行?克里斯•布朗給出的答案是-凡夫俗子。對於德國員警,他有個非常精彩的觀點。那些德國員警基本來自漢堡,漢堡是一個港口城市,一個古老而重要的漢薩同盟。他記述了那些員警是如何從普通人轉變成殺人不眨眼的惡魔,對波蘭來講,這一說法絕不過分。這本書不長,《萌芽》這本書很長,其他的都很短,而且引人入勝,他們令人驚歎。以上就是我們要看的書目。
我認為《西方現代史》讀起來是很有趣的,我是這麼希望的,我想你們會喜歡它。每節課的課題都很容易理解,一目了然。而讀書討論課,學生們都喜歡週三晚上的討論課,我一位同事只在週三晚上安排討論課,越來越多的老師也開始這樣做了。因為有時候就算是安排在週五上午10:30的討論課,也沒多少人來參加,我們就放棄了那個時間。所以,暫定在週三晚上。7:00和8:00點有各有兩節討論課,週四下午1:30和2:30各有兩節討論課,我不確定從第幾周開始有討論課。有時候從第二周開始才有,這要看今天周幾。今天周幾?哦對,是週三,我不確定;也許在下週三,也許不是,誰知道呢?反正會有討論課的。另外你們還要寫一篇短小的論文,我說短小,不是就指兩張紙,而是就你們感興趣的東西寫個七、八張紙。
舉幾個我頭腦中剛蹦出的例子。如果你對油畫感興趣,那麼談談例如畢沙羅和雷諾瓦這兩位印象派畫家,探討他們是如何看待十九世紀的巴黎改造,他們對林蔭大道的看法之類的,就很有趣。你還可以以一本類似《萌芽》的小說為題。《萌芽》這本書有趣的一點是,它是一本歷史文獻,但同時也是一本小說,出場人物是虛構的,但在某種程度上它也是歷史文獻,就像一戰期間很多的文學作品一樣。現代史上從未有任何時代像一戰一樣,擁有如此多引人入勝的史料。英國的軍旅詩人們,例如西格弗里德·薩松,這些人中的很大一部分,在他們完成創作以後就去世了。但薩松沒有,至少不是馬上,我記不大清他是否於1918年去世。如果細細品讀這些戰爭詩作,或其他關於一戰的文學作品,你就能寫出一份論文。
如果你對外交史感興趣,或者別的什麼與之相關的東西,我不知道你們能否駕馭這個題目。例如寫一篇論文來重新評估克里米亞戰爭的起源,或許助教還沒看完就先趴下了,但你們可以思考如何就這個話題,寫出一篇優秀的論文。你們可以研究任何你們想研究的問題,當我講到啟蒙運動那一節時,我會借用我的好朋友鮑勃•達頓的觀點解釋邊緣文人。我先會闡釋啟蒙運動的重要性何在。啟蒙運動是什麼?它是世俗化的進程,探尋理性的光芒等等。你們或有所耳聞,或毫不知曉,這都只是照本宣科。然後我則會更加強調啟蒙運動中的邊緣文人,他們在啟蒙哲人中的地位,就像歐洲足球丙級聯賽一樣。他們的寫作嘲諷王室,謾駡貴族,這種做法削弱了特權階級的勢力,而這些權貴被後來的法國大革命掃除到所剩無幾。或者你們可以截取法國大革命中的某一個人,比如冷酷的聖茹斯特。他十六歲的時候,捲了母親的錢財周遊法國。你們也可以談談他在公共安全委員會的時候,一紙法令斷送了很多人的性命,但是他的行為也可能挽救了革命。
你們可以研究任何你們想研究的,但是要與這門課程以及我們所講到的時代相關,波士頓紅襪隊什麼的就算了。你們可以多和助教聯繫,我喜歡發E-mail,你們經常可以透過郵件聯繫到我。也可以到辦公室找我,但是一般人都不怎麼去那兒,大家都在忙著上NBA.Com。因為E-mail的便捷,辦公時間變得沒人記得,應該說,是變得沒人去記,不是沒人記得。不過人們也不太在意我的辦公時間。不管怎麼說,我每週一下午1:00到2:30在辦公室,以前是到3:00,但我總是一個人在那兒傻坐著。1:00到2:30,在布蘭福德學院K13。
當我們講到法西斯主義和阿道夫•希特勒時,我們還要放映兩部電影。希特勒僅是眾多獨裁者中的一員,在1939年的歐洲大陸,幾乎所有國家的議會都成了擺設。有位女士叫做萊妮·里芬斯塔爾,前不久在2002年以102歲的高齡辭世。她年輕的時候為希特勒製作了一部宣傳電影。希特勒和墨索里尼一樣,都相信高科技的用處。墨索里尼是最早使用無線電的人之一,弗蘭克林•羅斯福使用無線電「爐邊談話」的時候,墨索里尼已經在用它來編制一個個謊言。在義大利,但凡是能勉強填飽肚子的人,都有台收音機,在德國也是如此。她製作了一部部電影,這部紀錄片名叫《意志的勝利》,拍的是紐倫堡[1934年第三帝國代表大會在此召開]。這部電影令人不寒而慄而又連連稱奇,看起來是一次政治集會之類的記錄。
所有的這些電影你們都可以在布蘭福德,或者皮爾遜學院的、你們自己的「豪華套間」裡看到,因為在互聯網上資源隨處可得,我都不知道是怎麼做到的。以前我們是在課堂上放映的。我放過一部電影,叫做《悲哀與憐憫》,片子有四小時長,學生戲稱為「十二瓶啤酒才能打發的電影」,校工都會抱怨,因為地上到處都是啤酒瓶。不過,當然了,這是飲酒年齡提高之前的事了。所以我現在不放這部片子了,我撤銷放映這部電影。不是我要撤銷,不管怎麼說吧,我是不會再放這部片子了。我會放《意志的勝利》,你們可以在寢室看《悲哀與憐憫》。
另一部叫做《再見童年》。因為最後幾節課,我會談到歐洲的合作與抵制。也由於我在法國待了很久,所以我要談談法國。你們其中一些人有可能看過《再見童年》,導演是路易•馬勒,幾年前剛過世,講述的是他的學生年代。那時候他大約七、八年級,他的學校在巴黎東南部的楓丹白露。二戰的時候,轉來了一個男生,他是個猶太人,並且剛搬去那裡,這部片子講述了兩個男孩的友誼和經歷。最後並非是大團圓結局,但它是部偉大的電影。還有什麼我沒提到嗎?
這門課程將會有場期中考試。比起浪費講課的時間考試,我更希望講課。但是我們一定要回覆你們的學期表現。如果你沒有及格,或是考得不盡如人意,我們就不能給你高分。大家總會問一些問題,考試有什麼意義?這一點我瞭解。生活比分數重要多了,但它占最終成績的25%,論文也占25%,討論課出席占10%,這些分數將會計入成績,剩下的就是期末考了。考試的目的是為了檢測你們的學期表現,沒什麼大不了的。但它可以幫你整合學過的內容,所以沒必要提心吊膽。一般人成績都會在A-到B+的範圍裡。
跟你們說,幾年前我遇到過一個學生,遇到學生的時候我總是很和善。我會說,「Hi,你好嗎?」我也這樣對那個學生打招呼。她回答說,「呃,你好。」我記得她的名字。然後我去查了成績冊,是B+,說明我並非只記得得A或者A-的人;我敢說她其他門門都是A。但是B不是世界末日,更何況大部份同學都會在我的課上拿到A。不管怎樣,你們得考期中考,這是學校的規定,可不是我的主意,所以我們只能服從決定。
好吧,現在我來談談一些課題,快下課時我要給你們讀首詩。正是由於讀了這首詩,我對待歷史十分嚴肅,所以我會在下課前把它讀給你們聽。我上的不是耶魯大學而是密西根大學,我永遠支持黃藍軍團,上周他們輸了球,我很傷心。我來自俄勒岡州波特蘭市,也許你們其中有人來自那個地方,我就是從那兒來的。在我去密西根大學之前,我讀的是一所耶穌會高中。在某種程度上,耶穌會高中就是體校,但是它確實是所很好的高中,然而也非常嚴苛。我在耶穌會高中待了四年,之後去了密西根大學。大學充斥了酒精、女人、狂歡。可能對於老鳥這沒什麼大不了的,但對剛進大學的新生來說卻是太過了。第一學期的時候我的平均成績是1.93,我媽媽問我是不是兩分制的。沒開玩笑,我拿到了一個F。往事不堪回首啊!我孩子說,「別嘮叨了,這都說了一萬遍了。」我拿到了一個F、兩個C、和一個B。我在安娜堡市認識的都是些庸碌之輩,至少其中某些人是。僅僅因為我拿個B,他們就認為我很聰明。我去飯廳時,他們就會指指點點,「嘿,他得了個B!」他們讓我教他們,你們能想像嗎?我認識的一些人真讓人無語,這樣的人真是極品,我都不相信你們會遇上。有個我認識的傢伙,一分鐘後回歸正題,但是讓我把他的事講完。他簡直稱得上「口誤王」。有一天他絮絮叨叨說個沒完,說這個事是讓你們見識下我的狐朋狗友。有一天吃飯,他沒完沒了地說他吃的某頓大餐,什麼美食佳餚一盤又一盤啊!有人竟然能做到這一點,什麼酒店的環境好得不行啊!過了不久,什麼有人偷偷給他灌酒啊!最後我厭倦了這無聊的話題,我問道,「有人請嗎?」他回答,「不,是吃雞。」[此處笑點在於他把gratis當作了某種肉]。我就是跟這些人在密西根大學廝混了四年,不過我已經在這兒執教很多年了。雖然我支持密西根橄欖球隊,但是我熱愛耶魯。
原因之一就是,在這兒可以教到像你們一樣的學生,我的確是這樣想的。我喜歡這門課程,所以如果你們最終確定選這門課,我希望你們也能喜歡它。回到課程的主題上來。我們將會探討什麼課題呢?你能幫後面的同學拿些教學大綱過來嗎?就在那上面,多謝了。我們會討論若干課題。有人說歷史是一串串年份數字,我不認同這點,從未認同過。我想我在《現代歐洲史》裡談到過這一點。千萬別這樣讀書;你打開書,說,嗯,課上講了啟蒙運動,我只看這一章就行了。然後我們講到18世紀商業競爭,你也就跳到書上對應的部分,看完這一節又算完事。然後我們講到法國大革命,「噢,看看書上這一章就行。」很快你就跳讀到最後的俄國革命了,看完完事。這門課程的目的,是讓你瞭解西方文明的要旨何在。我確信,如果你能夠踏踏實實地讀下去,並且參與這門課,你將會明白一個個獨立的事件背後,都是緊密聯繫在一起的,這樣才能真正學到點什麼。課題裡當然會包括國家的構建。
現代國家,即使像美國這樣,聯邦複合,三權分立,選舉體系繁複而周密,也並非在20世紀隨著英格蘭首建福利社會之後而產生的。在此之前,在別的地方,社會保障體系已經出現了。現代國家起源於中世紀晚期,由西班牙、法國。英國等君主國家兼併強化而成,它與絕對王權的建立息息相關。這就是我下節課將談到的,絕對王權。與之相關的還有常備軍的擴充,數量空前:邊界防禦工事的建設;官僚系統的建立;稅收效率的提高;而達官貴族幾乎不用繳稅。絕對王權還與忠誠有關。這種對王朝的忠誠,在後來上升為對民族國家的忠誠。民族國家的概念始於18世紀,而非19世紀,至少英國是這樣的,我們也將要論證這一點。
1500年,差不多也就是《現代歐洲史》的起始年份。其實這本書是從1648年開始寫起的。歐洲當時大約有1500個領地,有些還沒有德國的「主教花園」大。[這個花園只有12公頃]。還有些較大的國家,但是也沒有現在的規模。譬如法國,路易十四時法國的領土,擴大到阿爾薩斯和洛林以及其他的一些地方。當時的1500個領地,到了1890年,就兼併成了30個了。隨著王權的強化,民族文化和認同的統一加強,人們會自視為德國人,而非巴伐利亞人;法國人,而非加斯科尼或普羅旺斯人;西班牙人,而非卡斯提爾人或者加泰羅尼亞人。直到1975年11月法蘭西斯•佛朗哥去世後,加泰羅尼亞語才被承認合法。
有一句話說的好,我希望我是它的原創者,我不知道是誰說的。有人曾說,語言是一支強大的軍隊,的確是這樣的。法國大革命的時候,只有半數的法國人通曉法語。法國當時是一個雙語國家,在法國南方人們可能會說加泰羅尼亞語,或者奧弗涅的方言。我們居住在法國南部的時候,還有很多老人說方言,即使大部份已經失傳了。這樣怎麼會形成一種對自我身份的認知,以及對國家的忠誠呢?不是所有人都是如此的。可為何在1914年的時候,人們用流利的法語高唱著《馬賽曲》,而慷慨赴死呢?這是什麼原因?一個國家如何能擴展至此?現代世界是如何建立的?用一個粗略的詞,我們稱這個過程為民族國家的建立。民族國家是如何形成的?
另一方面,這種民族認同感是如何演變的?在16、17世紀,問一個人說,「你是什麼人?」他可能回答,「我是某某家族的。」或說,「我是新教徒。」如果是在16世紀或16世紀晚期,又或者在16世紀2、30年代的德意志地區,「我是新教徒;我是猶太教徒。」在巴爾幹地區,「我是穆斯林。」在歐洲的絕大部份地區,「我是天主教徒。」在東歐,「我是俄羅斯的正教徒;我生活在一個俄羅斯村莊。」那為什麼到了19世紀,當俄羅斯人遭遇饑荒;文豪托爾斯泰對這一饑荒的描寫曾引起全世界的關注。大部分饑餓的農奴們臨死前還想著,「要是沙皇知道了就好了。我們每天吃不飽、穿不暖,大臣奴役我們,他該多麼震怒啊!」他們很傻很天真,他們不知道的是沙皇才不會管民眾死活。俄國人對沙皇的忠誠,對俄羅斯民族的認同,甘受沙皇統治的信念已經逐漸根深蒂固。
所以國家能夠徵稅、募兵征軍、斂聚物資,這些都是由於民族認同感的改變。我以此為例,因為民族國家的形成貫穿了所有問題,這門課只會講到1945年。讓我們來看看,後共產主義時期民族國家的構建,看看在喬治亞發生的事情,那些事情比媒體報導的都要複雜得多。將介紹20世紀90年代,在巴爾幹半島上發生的恐怖的事情,大部分源於宗教仇恨。提起宗教仇恨,我們只會想到北愛爾蘭,這也是我們要討論的課題之一。還有一個重要問題,事關全局,那就是經濟的變革。
當然,這門課程不是經濟史課程,但是資本主義的興起,所謂的資本主義,或者稱為大規模工業化時代,就像我在書裡寫的,經濟變革改變了人類生存生活的基本方式。有很多生活方式得以保留,但更多的發生了改變。並不是說有人們很快就能接受工業化的大生產。在農村地區的生產方式中,婦女的(手工生產)工作仍然非常非常的重要,我會花點時間來講這個。
我一位非常親密的朋友,實際上是我的導師,查克•蒂利,幾個月前過世了,我十分悲痛。他曾經說過,為歷史的遺民著史十分痛心。很多人忽略了這一點。我會給「公眾抗議」留一節課,將會介紹三個人民抗爭的實例。[做研究時]我經常審視,「這意味著什麼?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第一個例子發生在庇里牛斯山下,一個叫阿列日的地方。你們不知道那個地方,可能以後也不會知道。突然一天,那兒的男人都喬裝成婦女,全副武裝,冒著霧靄風雪,趕走那些燒炭人和護林人。為什麼?因為他們失去了木材的來源,失去了放養牲畜的牧場。因為隨著木材價格的上漲,不出所料,富人們圈起了山林。他們不會到處說,「好吧,歷史要向前發展,我無法抗拒。也許我應該移居去圖盧茲[當工人],這樣我的曾曾孫會在航空公司幹活。」他們不會說,「我是遺民231號。」而會為尊嚴而戰,為他們心中的正義而戰。這份正義一度存在,而現已被經濟巨變生生奪去。
接著是英格蘭南部同期的例子。在1829或1830年,人們發現死去的窮人胃裡只有蒲公英,他們是餓死的。這些一貧如洗的農村勞力開始遊行示威,威脅有打穀機的人。為什麼針對打穀機呢?因為打穀機奪走了他們的飯碗。擁有打穀機的人們曾收到這麼一封恐嚇信,斯溫隊長將會掀起對你們的復仇,走著瞧!這封信暗示抗議者人多勢眾,代表正義、公允在握,全副武裝,準備萬全。真的有這麼一位斯溫隊長嗎?當然沒有。他們勢單力薄並且沒人領導,終於失敗。其中的一些人被判處絞刑,很多人則被關進塔斯馬尼亞的亞瑟港監獄。他們被流放到了澳大利亞,所以澳大利亞一有跟英格蘭的比賽,很多人就會唱披頭四樂隊《黃色潛水艇》的改版。你們不會知道,我還依稀記得。「我們都生活在罪人的土地上,罪人的土地上,罪人的土地上」斯溫隊長他們失敗了,但他們誓死不屈。為這些被歷史拋棄的遺民著史是讓人非常痛心的。當你去探究這一切時,你要學會問,「看看這兒究竟發生了什麼?」
有時人們為了食物而戰,其實是在抗爭歷史潮流。他們無法掌控的歷史潮流,但這會告訴你,歷史的宏大畫卷中到底發生了什麼。這是另一個主題。另一個主題,我再囉嗦一會兒,也許就十分鐘,講完這個主題,我再朗誦那首我提到的詩,然後你們就下課。當然我希望你們會選這門課,[這個主題就是]戰爭,作為變革動因的戰爭。拿破崙改變了戰爭。在18世紀時戰爭形態已經有所變化。但軍隊仍舊基本由職業軍人組成。有些在錯誤的時間和地點醉倒的平民,可能會被抓去當兵。[例如在朴茨茅斯的某個酒館什麼的]。他們醒來時,已經身在一艘開往日不落帝國的「海外領土」的船上了。然而戰爭隨著民族國家的出現而改變了,法國人稱之為「全民皆兵」,也就是大規模徵兵。一種保家衛國的民族榮譽,奇蹟般的時刻出現了。在法國東部的瓦爾米,巴黎的工匠擊敗了高度職業化的正規軍,這改變了已有的戰爭方式。
下面的說法儘管存在爭議,但是拿破崙可能指揮了歷史上第一場全面戰爭。針對平民的戰爭,針對軍隊的戰爭,兩者之間以往清晰的界限不再存在。這些界限在三十年戰爭時期已經不存在了,下回我會就此稍作闡釋,戰爭的形態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哥雅有幾幅很有名的油畫,描繪的是法國士兵射殺[西班牙]農民,以及士兵在義大利南部對農民的各種暴行。戰爭自身發生了變化,但同時成為了歷史變革的動因。回想下1917年的俄國革命;如果沒有一戰,也就沒有俄國革命,但如果沒有1905年的俄國革命,以及日俄戰爭中的失敗,十月革命也是不可想像的,俄國敗於日本,令人震驚,至少在1904—1905年的歐洲是這樣。一戰為俄羅斯的持異見者,提供了喊出異見的契機。
當1917年2月沙皇政府倒臺,以及後來布爾什維克黨上臺時,這場戰爭[指一戰]本身就是催化劑。從來沒有任何一場戰爭像它一樣。一些報導日俄戰爭的記者們,雖然看過建在滿洲的戰壕,但是一戰的戰壕戰,與日俄戰爭的大不一樣。曠日持久,沒有人會想到這場本該在六周內結束的戰爭[指一戰],將會瓦解四個帝國。奧斯曼帝國、奧匈帝國、德意志帝國和沙皇俄國。可能還有大英帝國,儘管這個說法充滿爭議,我們可以做進一步探討。因為在印度參戰的人中,有印度人,也有我們現在所稱的巴基斯坦人以及肯亞人。他們不再為自己是帝國的一分子而自豪,每天朝不保夕,挨餓受凍,一貧如洗,身份低下,只能為有錢人賣命。
所以這場戰爭,通過瓦解這些帝國來改變歐洲,它確實也做到了。同時,另一個會引發爭議的觀點;我的好朋友傑•溫特,他是一位傑出的一戰研究家;以及今年離世的布魯諾•卡波,都會支援這個觀點。認為1914—1945年可以看成一場全新的,但更為慘烈的「三十年戰爭」。因為歐洲在20世紀20到30年代,處於嚴重的經濟危機中,農業持續萎靡。僅在1924—1929年,工業才短暫的恢復了生氣,政治氛圍世風日下。我將用一節課來講希特勒和他的國家社會主義。一戰造就了希特勒。他早年野心勃勃,但卻不切實際,終日孤身一人,他衣衫襤褸地在劇院裡,不停地說著他喜歡的作曲家華格納,以及這個劇院的事。但是一戰使他成為了一個反猶太分子。他本身已經反社會主義了,但是一戰使他成為了一個反猶太分子。
一戰結束後軍隊回國,很多軍人加入了遊行,他們從戰場上九死一生,但是卻成為了遊行的一份子。政治氛圍的惡化是關鍵因素,有一點絕對不容忽視,要理解法西斯主義,你們必須搞清楚一戰時到底發生了什麼。《凡爾賽條約》曾被寄予極大的期望,但只有偉大的英國思想家,約翰•梅納德•凱恩斯的看法是正確的。他預測這紙條約將帶來災難性的後果,在我看來沒有比這更迷人的時刻了。這一時期具有不可否認的魅力。戰爭是什麼?似乎顯而易見。每個人都在倫敦的帝國戰爭博物館裡看過記錄電影,那個博物館有些太高科技了,這麼做反而適得其反;當然這只是我的觀點。索姆河戰役,S-O-M-M-E,始於1916年7月1日,那些士兵們吹著口哨說,「拿下陣地,夥計們。」而在戰役的頭三天,就有大量英國士兵傷亡。三天的傷亡,超過了美國在一戰、朝鮮戰爭、越南戰爭中的總和。僅僅是三天,一戰殺死了整整一代人。
英國20世紀20年代和30年代的精英們都在哪兒?他們都犧牲了,倒在鐵絲網上,倒刺陷進肉裡。就像英國一位軍旅詩人所說的那樣,他們倒在鐵絲網上,倒刺陷進肉裡。一戰中有一位士兵,是個足球運動員,說,「讓我們來點活力!」他試圖越過戰壕和彈坑運球,但他並沒有成功,他被殺死了。在1914年的耶誕節,一些英德的士兵提議,「今天不要開戰。」他們相互唱著歌,一起踢足球,然而到了1915年,一位英國士兵說,「今年和去年一樣吧!」他們卻把他抵在牆上射殺了。戰爭的殘酷改變了整個歐洲,每個方面。
如果不理解一戰,那就無法理解在納粹的影響下,東歐的半法西斯主義制度是如何形成的。有人曾認為一戰是最後的戰役,顯然,大錯特錯。我們會細講這些內容。每個人都讀過《西線無戰事》,接著我們我們看看羅伯特•格雷夫斯冗長蕪雜的《向一切告別》。那太長了,不可能全部看完,我們會盡可能都講到。好了,等我把詩讀完你們就可以走了,隨便幹什麼都可以。我還記得,我記得在一個週六的下午2:00,我在密西根大學一邊讀著這首詩,一邊反省自己前天晚上做了什麼。哎,不說這麼多了。
詩的作者是布萊希特,一位偉大的東德詩人。這首詩的名字叫《工人眼中的歷史》。在這之前我要說,我們將要學習的是所謂的「偉人」,我是說「偉大的人」,希特勒顯然不是「偉人」,談到他人們只會覺得不寒而慄,但是那些所謂的創造歷史的人們,拿破崙、彼得大帝,諸如此類,我們將會講到這些「偉人」,他們出現在教材中,我的書中也有涉及。但是我想問布萊希特在詩中提出的問題。這首詩很短,再堅持一下。
底比斯七門何人建起?
問青史,唯帝王之名
難道是帝王搬起了基石與牆磚?
幾番傾頹的巴比倫
又是誰將它重建?
金碧輝煌的利馬城,它的締造者此刻棲居何處?
萬里長城完工之夜
工匠們又要去向何方?帝國羅馬
笑盡凱旋。那是誰的心血?
誰的戰鬥澆鑄了凱撒的勝利?笙歌繚繞的拜占庭啊!
宮殿豈是它全部的居所,即便是在那傳說中的亞特蘭提斯
在那汪洋肆虐之夜
瀕死的主人們仍在怒吼,為了他們的奴隸
亞歷山大英姿勃發劍指印度
豈是千里單騎?
凱撒揮師北征高盧
莫非憑藉匹夫之力?
當菲力浦為沉沒的無敵艦隊哭泣
落淚的又難道僅此一人?
腓特烈大帝,偉大的七年戰爭
誰與他一同凱旋?
翻過一頁頁光輝的勝利
誰為金杯斟滿了慶功的美酒?
人間十年一偉人
誰的白骨遍地?誰說莫問封侯?
這樣多的歷史
這樣多道不清的謎題
在這個學期中,我們會學習其中的一些問題。下次見。
講座2–絕對王權與國家
第二講概述:
討論歐洲絕對主義的興起,必須理解在十七世紀前半的宗教戰爭,特別是三十年戰爭中,人民充滿危機感狀況之脈絡。面對這些衝突中前所未見的殘暴與破壞,歐洲貴族和地主將他們的獨立性交予一個單一政權或專權君主的意願逐漸增加,以換取獲得保護的保障。這種國家權力兼併的後果包括:大批常備軍隊和官僚系統的形成,自治權的削減,以及國際法的誕生。
閱讀作業:
約翰·梅里曼所著《歐洲現代史:從文藝復興至今》,第261-306頁
講座2–絕對王權與國家
2008年9月8日
John Merriman 教授:我今天要講的是,再次強調,這是一門同步課程;我今天要講的內容是絕對主義,這與你們的閱讀內容同步。這節課將重點地闡述絕對主義發展的重要性。上節課來了的人,可能記得我談到一個觀點-現代國家的形成,和民族國家的構建,是聯繫歐洲歷史的一個主題。這個表達並不準確,但是仍被歷史學家使用。如果你觀察當今歐洲國家的政治構建,不論是權力相對分散的國家,例如英國;或者權力極端集中的國家,例如我的法國;這些現代國家的起源,在某種程度上,必定可以追溯到十七世紀早期到十八世紀中葉。這是段歐洲歷史上不平凡的時期。
現在,我們來探討歐洲中世紀末期的領土兼併,以及王權強化。例如像西班牙、英國、法國這三個最重要的國家,其統治者肅清政敵、兼併他國、鞏固統治,但絕對主義實際上起源於十七世紀中葉。[absolutism普遍的翻譯為絕對主義或者絕對君主制],而且只出現在那些有著特定社會結構的國家裡。這一點我們後面會詳細講,特別是當我們談到最重要的兩個沒有建立絕對統治的強國的時候,其中之一是英國。[1648年的英國內戰,稱之為「英國資產階級革命」]。十七世紀中葉,英國爆發了全面內戰,這在很大程度上是為了阻止英國的君主制,轉變為歐洲大陸上新興的絕對主義。
下週三,我會講到英格蘭/大不列顛,這麼說是因為,1707年大不列顛王國才成立。[英格蘭與蘇格蘭合併]。我們還會講到自我認同和對絕對主義的抗拒,是如何成為了「身為不列顛人」和「身為荷蘭人」這種意識的一部分。還有一種更具爭議的觀點,這種厭惡的產生,源自路易十四對荷蘭的直接威脅。這個自大狂「謙遜地」自稱為「太陽王」,所以從1650年到1750年這段時期,這正好與你們閱讀的內容一致。歐陸上,統治者們擴張了他們的勢力,這是指兩個方面-一方面,他們加大對百姓的苛捐雜稅;另一方面,他們依靠吞併周邊的小國,或者通過聯姻,或者和強敵作戰,來達到擴張領土的目的。
其中一個最有趣的例子就是三十年戰爭。它開始於1618年,結束於1648年,剛好是這門課的起始年代。稍後我還會再次提到這場戰爭。一開始,它是新教徒和天主教徒之間的一場宗教戰爭,但是卻演變成兩個天主教國家-即奧地利與法國,為了加強統治擴張霸權的戰爭。這一點是很重要的,因為你將會瞭解到,這將掀開一幅怎樣宏大的畫卷。所以當我們談到絕對主義的發展,我們會講到法國的太陽王,你們會讀到的普魯士的腓特烈大帝,以及俄國的彼得大帝。我會花一兩個禮拜來談他,但不確定具體是什麼時候。我們還會談到之前提到的奧地利以及瑞典,在1709年被彼得大帝打敗後[此處指的是1709年的波爾塔瓦之戰],瑞典就逐漸衰落了。
那麼絕對統治者到底意味著什麼呢?這意味著,在原則上,你的權利大到不會受到屬下的任何質疑,在你的眼裡他們應該是低聲下氣的應聲蟲。我等會兒會提到這中間權利的制衡。以英國為例,絕對統治者不會允許在國內有任何對於他們權威的挑戰,所以,君主將個人或者王朝的絕對統治建立在[民眾]對其統治家族的忠誠,而非國家這樣的抽象概念上。過幾天,我們將會講到一件有趣的事,也許存在爭議,但不列顛的民族認同感形成於十七世紀,在精英階層間可能還更早。這在歐洲歷史上也是領先的。這種認同感作用在兩種力量中,從而維持著憲法的制衡。一方面是在內戰勝利後而掌權的議會,另一方面是民眾對於君主制的擁護。
所以絕對統治者掌握著立法權,廢立法律易如反掌;並且徵收賦稅,任命那些唯命是從的官員。如果你們願意,我也會談到中世紀國家的官僚化。官僚們逐漸發展成為政府和國家的一部份,這就是為什麼在這些大國中,官僚人數的增長成了絕對主義國家的特徵之一。因此,他們做的就是-我來舉幾個例子;絕對統治者厭惡的一點,就是妨礙他們個人專制的絆腳石。怎樣算是妨礙他們的個人統治呢?比如地方政府的特權。在德國的呂貝克、漢堡及其它的一些港口城市,他們建立了漢薩同盟。但德國一直是處於諸侯邦國的狀態;德意志地區有很多邦國,其中一些比較強大,但直到1871年,德意志民族才統一成了德國。
如果你考慮駕車去西班牙旅行什麼的,或者是穿過法國南部,又或者一張鐵路通票遊遍歐洲;如果你去西班牙阿維拉那樣的地方,它是歐洲最夢幻的要寨城鎮之一。或者去法國南部的尼姆,你會看到,身邊的林蔭大道總有人在進行摩托車比賽,讓你整晚都不能入睡。那些地方也沒有什麼高牆了,他們都已被國王下令拆毀。地方特權[在絕對王權的統治下]怎麼樣了?擁有地方特權的城鎮又發生了什麼?絕對統治者削弱,並最終廢除了地方特權。以尼姆為例,那兒曾經是一座新教徒的城市,但統治者們拆毀了圍牆,所以新教徒們再也無法對抗所向無敵的天主教統治者了。
在那些有特權的地方,人們因為各種理由修建圍牆;例如瘟疫。杜布羅夫尼克,我最喜歡的歐洲城市之一,在那兒有著宏偉的城牆環繞著整個城市。杜布羅夫尼克有一個檢疫處,想進城的人若被查出生病,將會在此被隔離,所以城牆能夠抵擋瘟疫和Malfaiteurs[歹徒],比如土匪之類的,每晚城門都會「砰」地被關上。在1848年,有一場小規模叛亂,發生在一個義大利的小城裡;人們把統治者鎖在城門外面。如今義大利仍然是四分五裂的,這些城邦國家自治的傳統,確實是文藝復興的核心所在。十九世紀六、七十年代,義大利才實現了統一。
這些國王和女王們掃清障礙以鞏固王位。比如說「市民」,或稱之為「布爾喬亞」[中產階級]。「布爾喬亞」是法語bourgeois的音譯,這個詞更多的是一種文化上的概念,當然也有一定的階級含義。「布爾喬亞」意指住在城市裡的居民,在他們看來,依法納稅是地方決策者強加於他們的,但是絕對統治者不希望地方政府有特權。他們採取的一個辦法,就是取消那些地方政府的特權,更換本土官員。簡而言之,就是以近臣取而代之。他們首先廢止的,就是資本家試圖逃稅的特權。
絕對統治者的一個權利,就是能向那些領土內的富商巨賈,或是一貧如洗的窮人徵收賦稅。這個稍後再詳說。隨之而來的結果就是,絕對王權統治,比起之前的王室以及教會的統治,對普通民眾的直接影響要嚴重地多。這些統治者們以鐵腕構建極權,稍後我會談到這一點。一支大規模的軍隊在當時很難進行遠端調度,因為他們沒法坐火車,或者搭直升機立刻趕到,但他們最終會到達事發處,他們會趕到需要他們的地方,以實現君王的意志。我們來看些統計資料,這些軍隊大得驚人。
我將要提出的這個觀點借鑒於拉布。這個觀點不是他獨有的,但他闡述地比大部分人都要詳盡。在經歷了長年動亂後,絕對王權依然可以恢復社會秩序,並且重新確立一個國家的權威。歐洲近四分之一人口死於三十年戰爭和英國內戰,稍後我會展示給你們看;我對此也很難過。除了這點之外,特權的貴族們從中世紀開始擁有君王面授的特權,「我們願意臣服在您的絕對權威之下,作為交換您和您的軍隊需對我們提供保護,那我們就不必寢食難安,擔心有誰找上門。是那些針對我們來爭取窮人權利的農民嗎?」在那個年代,歐洲各國都民怨沸騰,起義不止。
想想那些在俄羅斯追隨假沙皇起義的人們[對貴族]的屠殺,貴族們說,「好吧,我們願意臣服在您的絕對權威之下,我們將視您為無上的權力,作為交換你必須向我們提供保護」。私人軍隊正在消失,而國家的軍隊正在增長,稍後你們將會看到這一點。此外,「您必須保證我們的特權,必須承認我們作為貴族的特權」,所以,這是個交換。但是,在絕對主義的國家裡,誰是統治者?誰是幫手?這是不容置疑的,因此,一些貴族世家,都非常樂意讓他們的後代成為海陸軍的指揮官-即使他們啥事都不幹。或成為像塔列朗一樣的大主教,或者與統治者相互勾結,從中獲利。
然而國王和女王擁有絕對的權力-路易十四是一個經典的例子,你們將會讀到關於他的書籍。在他還是個十二、三歲的孩子的時候,住在巴黎塞納河畔的杜樂麗宮-它在1871年被巴黎公社付之一炬-有一起被稱為投石黨運動的起義。Fronde類似於某種彈弓-巴黎的頑童們用他們的彈弓「襲擊」那些駕著馬車穿過巴黎泥濘街道的人們,這是場反抗王室權威的光榮起義。在法國中部的奧弗涅,反抗領主的人們奮起抗爭 「你去死吧!我們再也不會交任何東西了」。他還是個孩子的時候,路易十四聽到宮殿外面的騷亂,他害怕極了;有一次人們甚至衝進了他的臥室。那時他還很小,當王室平定了這場叛亂,你們不必記得這些叛亂者們是誰,但你們要記住FRONDE-它只是個社交場合上很好的話題-但它很重要。在他當權以後,路易十四使貴族大臣屈服,他們向他宣誓效忠,以換取他的保護和作為貴族的特權,且授予爵位。
那真的是絕對主義[確立]的決定性時刻。路易十四做了些什麼事情呢?他建立了凡爾賽宮。我記得他一生只回了巴黎三次,他並不喜歡巴黎。凡爾賽離巴黎只有十八公里-大約十一、十二英里。在10月份的時候,許多巴黎的婦女會步行去凡爾賽迎駕。在那之後,滑稽可笑的是,他舉行了法式酒會。他在凡爾賽建了一個巨大-我稱之為宏偉的主題公園。這還不是城堡裡最有趣的事,最有趣的是巴黎南部的子爵堡-那兒到處都是花園,成千上萬的貴族住在那裡多麼無聊,但重要的是他們可以監視這些貴族,以免有人會[謀反]。他們可以調戲或勾引別人的妻子或情婦,他們可以大擺筵席,不醉不歸。
那城堡太大了,以至於到了冬天結冰的時候,那些貴族們連想去洗手間都去不了,只能在長長的走廊裡方便。如你們中有些人見過的那樣,從廚房到宴會廳,酒全部都冰凍了;這真糟糕。舞會廳太寬敞了。在那兒有成千上萬個紈絝子弟需要他的看管,他們可以相互勾結,並且和別人的妻子或情婦打情罵俏。路易十四對此毫不關心,他想做的就是把他們牢牢地鉗制住。他一生只回了巴黎三次,他總是在他的子民面前擴張他的權利,而且征服了阿爾薩斯和洛林的部份地區,奪取自然疆界。而拿破崙認為自然疆界是太平洋[路易十四時期的自然疆界,指的是從萊茵到阿爾卑斯山脈東麓],那是另一個故事了。
簡而言之,這就是絕對王權。說完那一點之後,現在我要介紹兩個理論。有這樣幾個學說,你們可以自己閱讀,因為這些學說通俗易懂。絕對主義的學說,起源於早期的法學家的理論。這個理論通俗易懂。[這個學說是]國王和女王擁有絕對權力的理論框架。絕對主義理論的發展,是與領土國,像西班牙、法國以及後來的俄國的興起相呼應。法國是個很好的例子。在這兒我引用一位逝者提出的觀點-金博丹[主權是一個國家所擁有的絕對和永恆的權利]「這個世界上只有偉大的國王,和擁有最高權力的君主,才可與上帝比肩」,他寫了《共和六論》,[書中指出]「國家的統治主權和絕對統治是極其重要的」[sovereignty意指國家主權,sovereign則意指統治主權]。主要包括頒佈和廢止法律,而不需要經由人民的同意」。
所以對於絕對統治者,你會在書本上讀到他們與宗教之間的聯繫。但存在這樣一種觀點,即絕對統治者是代天授命,所以他們有理由剝削民眾,並且擴張領土。不過,有一種理論框架使法國的君主終自食惡果。這種理論認為,統治者必定是像父親一樣善良的人,就像我在上一講提到的,有多少死於1890年代的俄國農民會想,「上帝啊,要是沙皇知道我們在挨餓就好了,他該對手下的官員發多大的火啊」,也許他對千萬子民的生死應該抱有一絲的憐憫。但當時的想法是,統治者是會保護你的,他的榮耀也是你的榮耀。但與之同存的另一種觀點,是英國最具代表性的湯瑪斯•霍布斯提出的。他經歷過英國內戰,且認為君主不該濫用手中權力。你需要的是一個有權利的君主,但這其中有一些內在的概念,這個觀點對於嘗試理解法國大革命很重要。絕對主義和專制主義是有區別的,即使只是理論上的區別。如果一個君主和歷史背道而馳,那麼固有的觀念,是他或她應受到懲罰。
你可以想像下在1793年1月21日這天,當人們拽住路易十六的頭髮,等待斷頭臺下落時,他會想些什麼?1789年,在巴黎的餐館和酒吧中,有很多很多人為第三階級的勝利而乾杯,並談論著專制主義時,他們可以從身邊找到那些代表著專制統治的例子。絕對主義和專制主義的區別已經不存在。這解釋了為何在這個國家,1789年時只有不到十人想建立共和制,其民眾卻還能夠設想一個沒有君主的社會。
想像一下吧!原因就是如此。我們得加快速度了。讓我們歸納一下絕對主義國家的特徵:在很多絕對主義國家裡都設有國會、議會,或者是其他代議機構,但是,君主可以不用召開它們。以法國為例,我們已經談論很多關於路易十四的事。在1610年或者是1612年,亨利四世被刺殺之後,[貴族]召開了三級會議,以代表各省利益。他是在巴黎擁擠的街道上被刀捅死的,這對他的一生真是絕妙的諷刺。當時他的馬車被堵在巴黎市中心,有個瘋狂的修士用一把大匕首捅死了他。緊接著,[貴族們]召開了三級會議。但是在1789年,三級會議才再次召開。所以,雖然設有國會、議會,絕對主義國家的特點之一,就是君主不必召開這些代議機構,因為他一人說了算。
以英國為例,當時內戰的起因之一,就是由於國王們無視議會,拒絕承認議會的權力。在英國民眾的大眾記憶中,[指《大憲章》的簽訂],這種議會和國王的抗衡,始於1215年6月15日,正巧也是我的生日;當然我不是1215年生的。當時他們自稱為「生而自由的英格蘭人」,這一稱呼就意味著,國王必須尊重議會權力。當國王們顯現出想恢復天主教的跡象[因為當時天主教鼓吹「君權神授」],至少在溫莎、倫敦以及其他地方,很多義大利式的巴洛克藝術,比如狂喜小天使之類的藝術廣受君王追捧,這就引發了革命。
所以說,絕對統治者實際上不用理會議會。我現在臨時能想到的最好的例子,就是沙皇彼得大帝,本來要等會再說的。[彼得大帝決意效法伊凡雷帝都,對企圖政變的王太子處以極刑]。彼得大帝是否判處了自己兒子死刑還有爭論,但至少他曾下令用酷刑折磨他的兒子。在那個民眾極端渺小的時代,彼得大帝卻手握重權,他有個被戲稱為「酒鬼議會」的東西。這個「酒鬼議會」是對議會代表們的嘲弄,他們也會開會,但不過是浪費時間,還發表一些冠冕堂皇的聲明,就好像一個真正的議會似的。但實際上,彼得大帝一意孤行,如果有必要,他甚至會殺掉那些礙事的議員。因為沒有什麼可以挑戰他的權威,這一點,就是絕對主義的一個特徵。
我前面提到過,貴族是如何臣服在統治者的絕對權威之下。這不是個貶義詞,那麼,貴族是如何在其中獲得好處的呢?如果要弄懂貴族如何獲利,以及貴族獲利所引起的改變,我們必須意識到,大國必須建立官僚機構,我在前面曾提到過這一點。官員們以國王的名義下到各地伸張正義,或者為非作歹、調遣軍隊、徵收稅款。有一點應該很明確-文藝復興時期時,義大利的城邦國家就已經出現了相對高效的官僚政府,但是我們現在討論的王室官僚體系卻是一個龐然大物,即使是在分權的英國,官僚政府也日益擴大,他們比海峽對岸的法國有著更多苛捐雜稅。現代國家的形成,需要更多的官員,所以這些國家為了籌集資金必須加強稅收,不過在收稅的同時,這些官員會不遺餘力地中飽私囊。
也可以通過出售貴族頭銜來賺錢,但是這種做法讓法國國王陷入了麻煩。或者壟斷經營;彼得大帝曾經壟斷了骰子的銷售,因為人們很喜歡賭博,貴族們更是無時無刻不在賭博。你可以押上農奴,你可以用他們來賭博,要是你手氣不好的話,就會輸掉他們,這就是沙俄。彼得大帝不僅壟斷了擲骰賭博,他還壟斷了鹽的銷售;鹽是很重要的日用品,因為它們可以保存生肉。很多地方都實行這種鹽類壟斷,所以官員們可以獲得這些肥差,從而大發橫財。他們被授勳以爵位,並且代表著君王的意志,這些官員被稱為總督,法語裡叫作intendant,如此一來,官員的數目急劇增加。接下來我們來討論戰爭,沒有什麼比日益擴充的強大軍隊,更能代表絕對主義了。
如果你有幸能周遊歐洲的話,你會見到那些大型的要塞城鎮,例如法國。在佩皮尼昂、里爾、蒙梅迪等地方,這樣的要塞城鎮隨處可見。這些城鎮是一位才華橫溢的軍事工程師的作品,他叫沃邦。在那個基本上以防禦戰為主的年代,這些要塞城鎮就如同堡壘一樣。如果你想攻佔一個大型的舊式堡壘,你必須要有很多大炮,來對付那些躲在城堡中的敵人,還需要很多士兵來操縱這些大炮。在這些防禦工事中必須有人駐紮。隨著戰爭的規模也日益增大,各國爭相擴軍,例如法國與奧地利之間的王朝戰爭。這兩個國家在1756年成為盟友,戰爭也隨之結束了,你在書上都可以讀到這些史實,但整個故事講的就是極其龐大的軍隊。
16世紀時,歐洲大陸上的強國和平時期的軍隊數量很少,大約一萬到兩萬人。到了17世紀90年代,規模擴大到十五萬人。而那個時期的法國軍隊有十八萬人,這些士兵可以坐滿兩個密西根橄欖球場。你能想像一個橄欖球場裡面塞滿士兵樣子麼?簡直太無聊了!它日後增加到了三十五萬士兵,在歐洲也是規模最大的。在第二版《歐洲現代史》裡面,我附了一張歐洲兵力表。在1690年,哈布斯堡帝國有五萬士兵,而在1756年有二十萬,他們來自不同的民族,說不同的語言。在普魯士,其軍官職位大多由容克地主擔任,這些容克地主喜好找人決鬥而常常傷疤累累,俾斯麥統一時的德國就有很深的容克階級烙印。在1690年普魯士軍隊只有三萬,七年戰爭時有十九萬五千[1756-1763],在1789年時有十九萬,到了1812年對拿破崙作戰時,達到了二十七萬。當時的普魯士,基本上就是勃蘭登堡和波美拉尼亞,在德意志第二帝國時期仍保留普魯士王國的建制。歷史上的波美拉尼亞,現位於波蘭西部。
在波爾塔瓦戰役時,瑞典也有十萬軍隊。這一點不用去記,但是要自己看書。在1709年,瑞典輸給俄羅斯時,瑞典有十一萬軍隊,數量多得驚人,這就是當時發生的事情之一。現代國家,或者說極權的運作,實際上就是軍隊的運作。即使在和平時期,歐洲任一國家的軍費開支,也幾乎佔據了其預算的一半,在戰時更是達到了80%。講完這點以後,我們來看幾張幻燈片。出來了嗎?怎麼回事?哦,我忘了把螢幕放下來。好了,上述內容再一次證明了我的觀點:為什麼貴族,甚至是普通民眾會認可絕對主義?如果他們甘受剝削,就能有強大的武裝軍隊為他們粉碎任何反抗勢力。然而有這樣一個觀點-在動盪不定的戰爭年代,一個極權國家是有利於國家的發展的。
其中霍布斯的觀點最為激進。他希望建立一個類似獨裁的政府,以制止人們在「自然狀態」下的爭鬥,英國的精英們被嚇得要死。英國當時有各種喧囂派團體、平等黨者以及民眾,他們相信每個人都應該享有投票的權力-不論貧富。還有人認為婦女也應有投票權,[所以]霍布斯的觀點當然嚇人。同意霍布斯觀點的人認為「我們需要一個十分強大的國家」,但是這場英國內戰的結果與他的觀點大相徑庭。那麼,這種觀點為什麼在別的國家成立呢?希歐多爾•拉布[美國當代歷史學家]對此有個基本的解釋-十九世紀中葉,殘酷的宗教戰爭使歐洲中部四分五裂,致使人們都去尋找一個強大的統治者的庇護-這是指天主教與新教徒之間的戰爭,我們馬上會講到這一點。其導火線是,有些人在布拉格被「扔出窗」[指1618年5月23日布拉格擲出窗外事件,點燃了三十年戰爭的導火線],這是把某人扔出窗戶的書面說法。這一場戰爭最後演變為一場血洗,兇殘的雇傭軍對中歐人民大肆屠殺,無論是天主教徒,還是新教徒,他們都照殺不誤。就像是投石黨運動嚇壞了法國精英一樣,宗教戰爭嚇壞了歐洲許多國家的精英。
拉布還有一個觀點,就是科技革命。我不敢完全認同這種說法,因為我對此沒有太多瞭解。我所瞭解的內容只供給你們閱讀,這個解釋稍微有點難理解。你可以在那個年代從某些人身上看到一種懷疑的精神,比如笛卡爾。他最終逐本溯源提出「我思故我在」。瞧,我現在在思考,所以我存在。他們以此為出發點建立了一套「科學的方法論」,一套試圖以理性方式研究事物的方法,以此來啟迪人們思考,從而驅除導致這場大屠殺的盲目信仰。廣泛的跡象表明這一點的確存在- 「我思故我在」。
有一點需注意,對於絕對主義的理論辯護,甚至早於絕對主義國家的興起之前,我已經描述過這個過程。絕對主義並非僅僅由於這場動亂而產生。 [下面這個觀點]我提到過,現在再強調一遍。國家的兼併,君權的加強,為一個日益龐大更有章法的現代國家的形成奠定了基礎。在英格蘭也是如此,這一點毫無疑問。並非所有絕對主義的興起都是動亂所致。路易十四之前的統治者是路易十三,他大力推進了法國國家建構的進程。不過當你縱觀全局時,你會看到這種混亂狀態,特別是政治動亂,是與中央政權和官僚體系的發展緊密相關的。不僅在瑞典、奧地利、俄羅斯、法國等國家是這樣,在一些更小的邦國,如符騰堡也是如此。它是一個中型邦國,現為德國的一部分,在那兒你會看到相同的現象,只不過程度更低、規模更小。[在符騰堡]人們寧願放棄個人權利,來換取統治者的庇護-儘管其統治者遠不如路易十四或彼得大帝。
所以,這其實變成了一種遍及歐洲的現象,這種情況同樣發生在英國的光榮革命。人們樂於看到君主的復辟,對英國人來說來說,他們樂於擁戴一位君主,只要他不會脅迫英國重新變成天主教國家。因此,即使是在君主立憲的英國,人們寧願犧牲權利來換取庇護。讓我再給你們舉幾個很有說服力的例子。這是一些你們可能有所耳聞的畫家,你們沒聽說過,或者聽完課就忘了也沒關係。例如著名的堤香-這是一張查理五世在1648年德國戰爭中的畫,極具戲劇性的表現了戰爭的一個方面,就像是《黃昏三鏢客》中的克林•伊斯威特一樣。這個男人全副武裝準備出發,在觀眾看來,他是值得仿效的人物。
這是同時期稍早時候的一幅畫,出自老布勒哲爾之手,這一幅叫做《死亡的勝利》,你會看到真正的戰爭場面-人們在互相殘殺,而指揮官們卻在隔岸觀火。這一幅叫做《對無辜者的大屠殺》,村民被無緣無故地處決,毫無緣由。拉布曾引用過一段數學家巴斯卡的對話-「為什麼你為了自己的利益而殺我,我是手無寸鐵的,為什麼?我的朋友,因為你不是我這邊的,如果你在我這邊,那麼我就是一個兇手,但是你卻在另一邊,那我就是英雄。殺你就是天經地義的。」 [指三十年戰爭的瑞典階段(1630-1635)]。當瑞典人加入戰局時,瑞典國王阿道夫率領龐大且久經戰陣的軍隊南下,他們給中歐造成了巨大的破壞,人民飽受戰爭之苦。這副畫是魯本斯的《戰爭的恐怖》,這也就是為什麼在這個時期,會有人在歷史上第一次嘗試撰寫國際法。我們又講得有點超前了,但是也無妨。
雨果.格勞修斯寫的《戰爭與和平法》發表於1625年,他這麼做的目的,就是為了終結這種戰亂的狀況,並且試圖創建一個法律體系。各國可以通過這個體系,而不是相互殘殺來解決分歧,所以戰爭與和平問題就慢慢轉移到這個背景上。再舉一例,這是西班牙畫家委拉斯凱茲的名作,我想他去世於1661年。哦不,是1660年,抱歉。這是他的《戰神馬爾斯》,你們可以對比一下這幅畫和堤香的查理斯有什麼不同?這個傢伙像是一位橄欖球運動員,身體超重,並且沒有充分訓練,他充滿了凡人的特點,沒有任何讓人敬仰之處。這只是表明厭倦了殺戮的人們對戰爭的仇視。馬爾斯看起來像一個普通人,略微虛胖,這一點讓人同情。但這是對戰爭的不同描寫,人們對該死的戰爭極度厭惡。馬爾斯呆板、粗俗、完全是個普通人。
我或者你們中絕大多數的人,很難想像會有這麼多人寧願放棄自己的權利,而屈從於一種絕對王權的原因。儘管在我們國家,最近類似的事情層出不窮,讓我們仿佛能夠感同身受〔應該是嘲諷伊戰小布希的政策〕。這些畫作是對三十年戰爭時期的描繪,人民試圖淡忘三十年戰爭給他們帶來的創傷。這是一副法國畫家雅克•卡洛的作品《處決》,描繪了三十年戰爭期間的各種死亡的慘狀。你們不用去記這些畫的正式名稱,這些畫作流傳了開來,拿著大皮袋的小販們走遍歐洲,到處販賣例如胸針、聖母畫像、聖徒故事、聖女貞德和羅賓漢之類的小冊子,這成了英國大眾記憶的一部分,這些畫像在民眾間傳播了戰爭的恐怖。這一套畫的名字叫做戰爭的不幸與恐怖。
這一幅畫的是圍觀處決的人們,那個人被毫無緣由地處決。或者由於新教徒或天主教徒的身份,或者其他什麼原因而受罰。例如在法國南部,當時我們住所的附近有一些新教徒的村子,這些村民們在二戰中奮力抗擊德國的入侵,並因為他們的不屈抗爭而聞名,許多天主教徒也參加了抵抗運動。但是有一件事情挺有趣的,這些村子曾豎有巨大的傳道十字,但是在宗教戰爭之後卻被村民們推倒,因為這些十字架是天主教君主征服的象徵。到二戰時,宗教戰爭已經過去了三百年,在村民的大眾記憶中,是否因為階級制度,仍將天主教和二戰中的維希政府視為一丘之貉,這是一個頗有趣味的課題。
但是這個可憐的人在這上面肯定不好受,還成為眾人的焦點。這些是路邊垂死的士兵,作者對他們報以同情,這幅畫的名字就叫《同情的目光》。這一幅是公共馬車遭到襲擊,關鍵的一點是,不論你是誰,如果你在錯誤的時間出現在錯誤的地點,那你就死定了。還有其他的方式會讓你不幸喪命。一八九五年,土耳其人對亞美尼亞人實施種族滅絕,在這之前,可能還包括拿破崙軍隊的一些暴行,比如在巴勒斯坦、義大利南部以及西班牙等地的暴行,但沒有什麼比[三十年戰爭]更慘絕人寰,包括一戰在內。一戰初期的部分暴行令人毛骨悚然,而二戰的慘烈程度更加駭人聽聞。 [1995年波士尼亞的塞族人對穆斯林實行種族滅絕],波士尼亞的屠殺當然包括在內,這就是為什麼許多人會有這樣的想法的原因 「我不喜歡有人派兵來統治我們、收我們的稅,但我更不希望遭人劫掠。吊死那些惡棍,通通吊死」,這些都是真實發生過的刑罰方式-火刑、屠戮等等之類的。
這幅畫描繪的是軍隊開向教堂,這是一座天主教教堂,你可以從頂部看出來。這些可能是新教雇傭軍,這無關緊要,因為新教軍隊中有天主教雇傭軍,天主教軍隊中也有新教雇傭軍。所有軍隊中都有達爾馬提亞人,從達爾馬提亞海灘而來,以及瑞士人。可以想像那時的瑞士並不富裕,瑞士雇傭軍人在這些軍隊中聲名顯赫。還有瑞典人有一種殺人方法,就是把糞便塞入喉嚨令人窒息,就叫做「瑞典雞尾酒」。這是一個污穢的時期,我猜這就是霍布斯所謂的「污穢不堪、朝不保夕、野蠻不化」。第四個我記不得了。三十年戰爭時期的生活就是如此。
綜上所述,我再重複一遍。我們並不能推斷說,三十年戰爭本身導致了絕對主義的發展;國家的構建,在中世紀的早期以及晚期的領土兼併中,就已經初見端倪。當時已經出現了代表王室意志的官僚機構,那時軍隊已經出現。這些變革,尤其是官僚機構和強大的軍隊,這兩方面是現代國家的特徵。要解釋為什麼絕對主義在這個時候遍行於歐洲,我們不僅要著眼於各國特有的社會結構,還要縱觀全局,瞭解當時社會上的恐慌。
少年國王路易十四厭煩了巴黎的人聲喧鬧,他來到凡爾賽,在那裡他為貴族建了個主題公園-類似歐洲的狄士尼樂園,在那裡他可以看到貴族們的一舉一動,貴族們同意支持絕對主義以分得利益,但他們也不是絕對主義唯一的支持者。十八世紀,強國之間的戰爭完全不同於先前平民的流血衝突,而是職業軍隊之間的作戰,但那些是後面課程的內容。下節課我們將會談到絕對主義的一些特例。荷蘭和英國有何共同之處?以及它們產生的迥異的政治結果。這對美國,即你們所生活的國家的建立也很重要,下次見。
講座3–荷蘭和英國的例外論
第三講概述:
有幾個原因可以解釋,為什麼英國和荷蘭沒有像十七世紀時其他主要歐洲列強一樣採取絕對統治。其中最主要原因是,這兩國存在相對龐大的中產階級,為維護其既得利益而傾向獨立於中央集權;及分別來自於英國內戰及荷蘭對西班牙獨立戰爭中民族傳統的阻力。在這兩個國家的反絕對主義過程中,形成部分國家認同感,與其普遍反對天主教有關。特別是以新教為官方宗教的荷蘭,有著與軍國主義大相逕庭的分散化商品活動的文化,這也與路易十四和腓特烈大帝的王權有相當大的關聯性。
閱讀作業:
約翰.梅里曼所著《歐洲現代史:從文藝復興至今》,243-260頁及311-334頁
講座3–荷蘭和英國的例外論
2008年9月10日
John Merriman 教授:我們談論了各種形式的政策制定。長久以來英國保持著君主立憲制,即使到了十九世紀,當維多利亞女王獲得無上榮耀的時候,她並沒有獲得太多權利;荷蘭抵制絕對統治的政體保留了共和制。然而,後面我們將說到,荷蘭共和國在十八世紀沒落了。在選擇政體時,當普魯士、奧地利、俄國、瑞典、法國都伴隨著中央集權,走上絕對主義國家的道路,為什麼英國和荷蘭會如此與眾不同呢?
這是第二次,也是最後一次以這樣的形式講課,即課堂內容和閱讀材料的內容完全一致。等我們都準備好之後,下週一我們會開始一種新的上課形式。我們先來想想,這些國家都有什麼共同點?我們又能從中發現,這些對於早期歐洲的社會結構和政治成效,又有著怎樣的解讀?當然,其他形式的政策也是汗牛充棟。我舉一個例子。德國直到一八七一年才統一,諷刺的是,宣佈統一的地點選在了凡爾賽宮鏡廳,這個地方馬上我們會看到的。
事實上,德國的統一是普魯士實現的,而普魯士由貴族所統治,即所謂的容克貴族。後面你會瞭解到[容克:德語意為地主之子,普魯士貴族地主],他們的軍隊-這個國家基本上就是依附於軍隊的。在十九世紀末,普魯士的統一對歐洲有著廣泛的影響。在二十世紀,這種影響更加深遠。一九六零至一九七零年間,人們非常關注社會結構和階級分析。但當你反觀英國和荷蘭共和國歷史時,會發現他們都有一些共同點。在某種程度上,這些特點決定了他們所具有的政治經濟的類型。這些特點是什麼呢?我已經在黑板上寫出來了,我們就按著這個順序來講,並且發散我們的思維。接下來在這節課最後的二十到二十五分鐘內,我會講些關於荷蘭共和國的知識,你可以跳過這部分的閱讀材料,不是很長,並且還使用了一些畫作作為例證。你們不用太重視,我只是想指出一些荷蘭共和國的特點,你會從中發現哪些與英國相似,哪些又與法國不同。
英國和荷蘭共和國,以及北義大利的城邦,擁有全歐洲比例最大的中產階級人群,這是有它的必然性的。而俄國的中產階級,我會在下週一講到,其所占比例微乎其微。在普魯士,中產階級也是小眾群體。這裡所說的普魯士不包括漢薩同盟的城市,如不來梅港市、漢堡等。荷蘭和英國有數量驚人的中產階級,不僅如此,在英國,精英階層之間的流動非常頻繁。在人群中,貴族或者有貴族頭銜的人其所占份額非常小,他們的特權來自於財富,而財富源於他們的領地。但是,隨著英國在全球經濟中所扮演的角色地位急劇提高,你會發現有很多英國富紳、地產業主去進行商業投資。然而在西班牙、法國,尤其是普魯士貴族進行從商,會被看作是變相的墮落。
馬克思主義分析家給出這樣的刻板形象-貴族整日遊蕩、無所事事。「他們是貴族,所以他們什麼都不做」,這是部分原因。當然,也有法國貴族在波爾多經營葡萄園,在圖盧茲投資商業化農業,但是只有英國存在這種精英人群之間的流動,並且商業資金和財產資金是沒有貴賤之分的。倫敦,早在十六世紀後期,六分之一的人口,我想是E.A萊格力很久以前給出的這個資料。他指出,當時有六分之一的英國人會經常去倫敦,因為倫敦當時是個巨型城市,歐洲唯一可以與之匹敵的就是稍小的那不勒斯,那是個非常窮的城市。另外還有君士坦丁堡,即伊斯坦布爾;當然還有日本的江戶,即之後的東京。
在英國人中,自認為是中產階級的人群占了很大比例,在荷蘭更是如此。荷蘭的貴族傾向於居住在荷蘭東部鄉村和南部,但是他們的生活方式和利益,與機器大量生產的阿姆斯特丹相去甚遠。阿姆斯特丹充斥著中產階級,當時中產階級想獲得政治權利,他們想要特權-屬於他們自己的特權。而另一方面,英國的無頭銜人群,在議會的內戰中站在了勝利的一方也無可厚非。
在威尼斯城邦,這個曾以貿易為主的城市已經走向衰落,而佛羅倫斯、米蘭、都靈,類似的這些城市情況都是如此-除了十九世紀六十年代才統一的義大利。義大利北部有很大比例的中產階級,所以說,當談到各地區的政策制定,我們現在所說的並不適合評價它。部分原因是,因為和義大利北部一樣,荷蘭和英國擁有歐洲到目前為止最城市化的人群。如果你到了現在的塞爾維亞,那裡基本上就是以前的貝爾格萊德,這是一個很小的地方。波蘭也有生機勃勃的重要城市,包括華沙、克拉科夫以及格但斯克。你不能說「歐洲東部沒有城市」,但是包括法國在內,沒有任何地方擁有像英國與荷蘭那樣龐大的城市人口。
英國歷史進程的重大轉折之一,就是在英國南北部之間的經濟活動的改變。我們這節課的起始年代,即十七世紀,除了倫敦這個巨型的城市,英國最大的城市是諾里奇和埃克塞特以及北部的約克。當然,隨著大規模的工業化在十八世紀中期的興起,你會發現北方的戲劇性轉變。曼徹斯特從一個小鎮變成了龐大的城市,而利物浦更成為了一方重鎮。城市變成了中產階級生活的地方,中產階級和市民,正如我上次所講的,這些城市居民是那些在歐洲大陸被絕對主義國家剝奪權利的人。他們奔走呼號,捍衛自己的權利,以城裡人身份去反對貴族的專制野心。而在荷蘭,某種程度上同英國是一樣的。
這是他們兩國的共同點。但也不是說像法國這樣的國家沒有城市化,巴黎已經很龐大了,法國革命時期大約有五十萬人居住在那裡,同時還有很多無從考證的貧困人口。況且,直到十九世紀我們才有了精確的人口普查。我認為,第一次精確的人口普查,是在十八世紀末的哥本哈根。順便提一下,大多數人口普查都採用數人頭的方法,即在圍城期間統計需要給養多少人口,而我們對於這樣得到的人口資料的準確性仍表示懷疑。荷蘭和英國在城市化程度方面很相似。這對於政策制定非常重要,它的重要性可比現在我們所說的,在英國發生的工業革命,我們以後會繼續討論。
其次,正如我曾講過的,這些地方反對絕對主義,英國內戰是這種普遍進程得到深化的結果。儘管如此,在一六四零年前後,英國人還是認為對「生而自由」的理念真正產生威脅的,是對於他們長期擁有的權利的踐踏,這至少從十三世紀就開始了。在人們想像中,國王想要免除議會擁有的權利,好掃清統治的障礙,在荷蘭也是這樣。雖然荷蘭沒有英國內戰一般充滿戲劇性的結果,但是這嚴重的現狀[指統治者嘗試廢除議會],最終導致一個聯邦分權制結構的形成,我在書中提到了這一點。一會兒,我們也將談到那個有專制野心的荷蘭橙色王室,最終被戰勝而垮臺。[橙色王室:荷蘭王室以橙色為標誌]。荷蘭王室想要把被稱為執政的荷蘭官方領導...你們會在書中讀到--想要把他變為讓人耳目一新的半絕對統治的君主,然而也沒有成功。
荷蘭的起源來自於內戰,或者說是一場對於西班牙這個絕對統治國家的獨立戰爭。獨立戰爭從一五七二年開始,斷斷續續直到荷蘭獨立。荷蘭的獨立城為既定事實的很長一段時間之後,直到一六四八年《威斯特伐利亞條約》簽訂時,荷蘭才正式被承認獨立。對於荷蘭人而言,當他們聯想到恐怖的情景時,其中之一就是西班牙國王的軍隊,對這個西班牙曾經最富有的行省橫徵暴斂。荷蘭能如此富有,除了因為商業,還有就是我們一會兒會說到的,強迫保持下來的基督徒信仰。
當時,大多數荷蘭人口都開始轉為加爾文主義者,那些支持荷蘭共和國的人占了大多數。這些人,和大多數力主議會權力的英國人一樣,總是恐懼地假定他們的權利正受到侵害和踐踏,會被精通權術的專制統治者完全剝奪。另一個令荷蘭人害怕的情形,就是南方勢力的野心。路易十四很想要佔領整個荷蘭,他的入侵曾一度被擊退,因為荷蘭人真的「開閘洩洪」,大水把法軍淹得夠嗆。在心理層面上,荷蘭人和英國人都不希望這件事的發生-那就是失去他們的特權。在這兩個國家中,是指一個絕對統治裡所擁有的權力。
這點是他們身份認同感中很重要的一部分。如同我的好朋友-琳達•寇里,她以前是這裡的老師,很遺憾現在不在耶魯了。她目前在普林斯頓大學,她曾寫過一本很成功的著作,叫作《大不列顛人》。在其中她探討了英國人民族認同感的形成,我在一會兒的課程中會說到。在一八四八年,英國人不得不再設置另一個假想敵,這個假想敵詭詐又危險,很自然地,法國就扮演了這個角色。但是在英國人看來,愛爾蘭人是另一個能作為假想敵的對象。因為他們曾表示「我不想成為英國人的蹂躪對象,尤其是英國的新教徒」,這就表明他們極有可能跟法國人勾結,在一七八九年他們也真的這樣嘗試了。而在一戰時還跟德國勾結,因為有部分德國人試圖促進愛爾蘭的獨立進程。
回到主題上來,現在唯一的關鍵點就在於,英國人把自己當做反絕對主義份子,而這幫助他們建立了民族認同感,同時也決定了他們的政治性質的起源。而你在俄國卻找不到類似的方式。很顯然,我在講到普魯士或法國那章時,也將回顧並談到這一問題。你也可以暢談在十八世紀中葉法國民族主義的起源,但是它和法國王朝制聯繫很緊密,至少直到一七九三年,那個傢伙[譯注:指路易十六]被砍頭前都如此。所以,這是關鍵。第三點是分權制,兩個國家都是分權制政體。
英國在一八二七年才有警力武裝,或者是一八二九年;記不清是哪個了。羅伯特•皮爾創建了第一個倫敦警局,叫做博比斯警署。後來,羅伯特•皮爾、博比斯發現人們都不想要武裝,他們不想要這樣大型的常備軍。人們把龐大的常備軍和什麼聯繫在一起呢?他們有充足的理由組建龐大的常備海軍,然而他們往往把擁有大量陸軍武裝與法國,或者菲力浦二世的西班牙[陸軍的強大是專制王朝的象徵],或者普魯士、俄國等國家相聯繫。這並不意味著英國徵稅不力,因為他們的徵稅模式實際上比法國更有效率。但是這就意味著地方分權是他們自我認知的基本組成部分。當有麻煩的時候,當地警官會召集人員重整並恢復秩序。
他們所真正擔心的,是大量常備軍可能最終會危及到「生而自由」的英國人的權利,這是他們的一種思維方式。至於荷蘭方面,等會我將提到像一些行省,比如...雖說霍蘭只是阿姆斯特丹的一個行省,卻是當時荷蘭眾多行省中最重要最富饒的一個,這就是為什麼我們經常把荷蘭誤稱作霍蘭,而事實上霍蘭只是一個行省,就像你把美國叫做紐約或加利福尼亞一樣,因為這兩個州是美國最有勢力的聯邦州。這種聯邦制分權的政治架構,是他們對自己現在及將來身份的認知,這就跟專制君王截然不同。這些統治者可以肆意調動軍隊,驅使麾下的兵卒像踩扁葡萄一樣消滅敵人。哪裡有騷亂,哪裡就會有他們的身影。
彼得大帝在自己幅員遼闊的帝國享有至高權力,這是怎麼誇張都不過分的。他不斷地向南邊擴張,版圖甚至已經觸及到了西伯利亞這樣的邊遠地區。他們花了很長時間打到那,然而但凡兵鋒所指之處,皆是一片生靈塗炭。這就跟兩個聯邦制分權結構完全不同,因此所制定的政策也大相徑庭。你們也可以課外去辯論一下,雖然不是我們這堂課要討論的內容,但是你們可以辯論一下關於美國以及美國政體的發展。由於當地領導的威信,以及殖民者們融入血液的分權制思想,這些在獨立戰爭時期就開始,在政策制定中發揮著重大的作用,可能有好也有壞。儘管政治系統有些古怪,但它們依然存在,就是因為人們始終呼籲「州縣自治的權利」之類的,這就是第三個原因。
第四原因,這兩個國家都反對天主教,這是為什麼?因為兩者都是走宗教改革路線的主要國家。英國的宗教改革自亨利八世開始,就是那個總愛離婚,且一輩子患有殺妻癖的君王。他仍然還要面對強大的羅馬教廷,以及天主教會的反對與干涉。而在荷蘭,反天主教主義盛極一時,為什麼?因為天主教是與西班牙帝國聯繫在一起的;西班牙不僅從這個最富有的省份榨取稅收和其他收入,還想強迫人民保持天主教信仰。當時西班牙派遣阿爾瓦公爵到荷蘭,他實行暴政,把人用火刑處死。作為這兩個敵國的國教,天主教會和法國及西班牙的聯繫舉足輕重。
這並不是說荷蘭人不與英國人為敵,因為他們確實開戰過。英荷曾爆發過幾次爭奪海上霸權的戰爭。然而,在精神層面上,在精神體系的創立上,這兩個國家的身份認同感受到他們所否定的觀念,即非天主教觀念的影響,特別是愛爾蘭的問題。我之前提到的,來自愛爾蘭的挑戰也與之也有很大關係。十九世紀英國民眾認同感的重建,和對愛爾蘭的懼怕也有很大關係。「家賊難防」,他們是這樣看待愛爾蘭的。但更多的,我會經常提到並解釋,為什麼英國在一八四八年沒有發生革命。從英國的發展歷程來看,這一點更加清晰。法國人是所謂「偷偷摸摸的法國佬」,法國人則認為他們是背信棄義的英國佬,這可以追溯到一戰的起源。
英國人參戰的原因是,因為德國破壞了比利時的中立,使得英國又多一個敵人。英國的敵人已經有海峽對岸的法國,而且這條海峽可不是很寬,你甚至可以游過去,你我是都不行。但曾經很多人做到過,經常有人游過海峽。但如果德國人在奧斯坦德吃著淡菜炸薯條[奧斯坦德:比利時城市],也就是薯條配淡菜,和法國人一同窺伺英倫,這是難以想像的。於是英國參戰了。我不想過多地誇張,但十八世紀英國最大的暴亂,完全不是關於政治改革,而是反天主教暴亂,稱作戈登暴動,地點發生在倫敦。
所以,反天主教的思想是根深蒂固的,廣泛存在於英國的身份認同感裡面。反法思想跟反天主教,和反絕對主義緊密聯繫在一起。最後,所有的這些思想是有關聯的。你可以把這些畫成圖示,像在社會學和政治學課上那樣,把箭頭畫得到處都是。這白板上你就可以這麼畫。但誰是歐洲最大的貿易實體?我們先不考慮亞洲大量的貿易活動,包括同時的陸上和海上貿易。在十七世紀之前,隨著西班牙帝國的衰退,歐洲最大的貿易實體毫無疑問是荷蘭和英國。這點就增強了中產階級在商業中發揮的作用,同時也增強了城市的作用,特別是海港城市,例如阿姆斯特丹。這在提高了經濟精英的地位的同時,也使他們更擔心如何保持他們的特權,以及如何對抗對他們特權和繁榮的威脅-無論威脅來自何方。
我們可以做件有趣的事,純粹為了娛樂,不是為了考試練習。即用同樣的方法分析其他國家,特別是那些絕對主義國家以及其他重要的歐洲大國。看看這些因素對政治結局的影響程度。我已經提過,普魯士有許多大貴族,這些人骨子裡的傳統貴族觀念,使得他們認為從商是粗俗的、一點沒有男子氣概的,以及這種不屑的看法。普魯士的腓特烈大帝熱愛音樂,他很糟糕,花錢大手大腳。伏爾泰曾經與腓特烈大帝來往,過了不久,他便說「我要離開」。柏林曾經是個重要的小鎮,後來成了很重要的城市,因為它有龐大的衛戍部隊和工廠。這些部門專門生產軍裝,有許多諸如波茨坦宮殿這樣的宮廷建築,這與阿姆斯特丹很不一樣;或者說跟倫敦,以及跟任何貿易城市都不一樣。
俄羅斯的情況更容易理解。在俄羅斯中,產階級基本不存在。俄羅斯有各種貴族,他們有的從事商業,但他們是大多是為國家效力的,被稱為為國家服務的貴族階層。他們不是為城市服務的,他們不是為商業服務的,他們就是為國家服務的。他們是在服務那個又大、又蠢、又奇怪的彼得大帝。你可以再看看其他地方,像義大利或者其他小點的城市,但你還沒有見過這樣的大國家結構。所以,當你回顧歷史,從十九世紀的末尾開始,雖然不太容易,但還是可以看出...別以為歷史是在固定軌道上行進的,別以為你只用拿時刻表就知道新時代什麼時候來臨。在當代社會學領域,或者正統馬克思主義裡,這是一個非常愚蠢的做法。就好像你只用說,「最終無產階級會起義,是因為以前資產階級就這麼幹過」。
不過當你從十九世紀開始回顧歷史,這些因素的確能解釋國家是如何轉變成現在這樣的。當你嘗試去看看一戰的起因,德國那些輕率的傻瓜統治者是戰爭的罪魁禍首,比如威廉二世。不學無術,只喜歡在又亮又閃的戰船上摔麗絲玲瓶子,做事也沒有耐性。[麗絲玲:一種白葡萄酒]。到處發表煽動性言論,把人們弄的神經兮兮。這樣一來,長此以往的結果就是,使得數百萬人失去了生命。言歸正傳,想想那些只是為了有趣,我們所要做的事情只是想想而已。現在讓我們調暗燈光。好的,我們怎麼調暗燈光呢?我忘了,是這樣嗎?我們必須得暗一點。
課堂的內容是很好,結合你們的閱讀資料,讓我們看一下荷蘭共和國。在荷蘭共和國,因為人們老是在討論英格蘭和大不列顛,那麼,就讓我來談談荷蘭共和國,這樣可以讓這些因素結合起來,並沿著自我認知的思路講下去。他們的自我認同的身份是什麼?在這裡我們會看一些畫作,你不必深究這些畫作,不過我們將從荷蘭的民主制度、社會結構和他們自己所強調的特徵上,解釋這些畫的含義。他們認為自己和其他人很不一樣,例如和美麗的法國之間不同。
好的,就以阿姆斯特丹為例。它在十七世紀顯著的成長得益於全球貿易。這是我做的,畫的一團糟啊!不過這是一六四零年,或者那個時間附近吧!當時他們開鑿了這些運河。你們中許多人,或一部分人,有幸去過這個歐洲最美妙的城市之一。這些運河被用來運送貨物,因此城市按照這個特點形成了自身的佈局。沿著水道而修築房屋的建築特色,這也印證了其全球貿易中心的地位,於此同時,荷蘭人也還運輸鯡魚。這些運送鯡魚的長板船,在十七世紀一路開往紐芬蘭和冰島等地區,並不停穿梭於被冰殼覆蓋的海岸線上,他們幾乎控制和掌握了整個波羅的海貿易,而鯡魚則是其中的重要組成部分。因為鯡魚一旦用鹽浸泡過,就可長期保存。
阿姆斯特丹的成長,不僅僅是反抗西班牙軍隊勝利的一部分。我之前的同事,傑佛瑞•派克寫了一本非常好的書,叫做《西班牙之路》,講述了西班牙是怎麼樣艱苦地將軍隊派遣到荷蘭去的。他們不得不穿過義大利,因為當時許多義大利地區正由西班牙控制。他們從阿爾卑斯山一路沿著萊茵河,最終深入荷蘭共和國腹地。這已註定是一場敗仗,但是當時的阿姆斯特丹反應了一種全球化經濟的趨勢,因為它是非常重要的一股貿易勢力。而聯邦分權制的政體,正如我剛才說的,也是同等重要。在我之後的這個圖是個船塢,事實上,這個建築現在依然在那。
我去過阿姆斯特丹,雖然並不常去,但也去過大概十次或者十二次,也參加過由耶魯組織去那兒的旅遊。我記得當時我們讓所有校友都圍在那看這東西,還算挺有意思的。那些荷蘭人...荷蘭是一個非常非常小的國家,也是當時歐洲人口密度最高的國家,如果以每平方公里人口計算。現在也是。要怎麼做才能養活這麼多的人呢?你得有更多的土地,怎麼樣才能得到更多的土地呢?你在那裡開車的話,會看到一個神奇的場景。比方說從格羅寧根一路開車到阿姆斯特丹,當你駕車在海邊行駛時,你會一直在這種環海的公路上開車。天水之間廣袤的大地在你左邊,公路在填海而形成的土地上無限延伸。
這是十七世紀的景象,不是現在大堡礁海岸邊的潛水運動,或者其他類似的活動。他們所做的是圍海造地,這與世界貿易之間的關係就在於,你必須先讓民眾衣食無憂。他們的做法和英格蘭的一樣,這兩件事是有關聯的。爆發了農業革命,英國也進行了農業革命。他們還對商品化的農作物進行投資,使得鄉村地區的產量有了很大的提高,而在荷蘭則是因為這個原因。我下一次會談,為何農業革命會發生在英國?因為他們圍海造地,他們通過圍海造地擴大了多少面積呢?僅1590至1615年間,就有足足三萬六千英畝,這是一個相當驚人的數字,並且它還在不斷增加。
荷蘭共和國的人口也在1550年到1660年之間,增長到了兩百萬人,這是仍然是一個相當小的數字,只比比利時稍大一點,不過比利時的領土也是很小的。阿姆斯特丹到十七世紀中葉,也就是1650年,人口增長至十五萬。他們鑿建了三條巨大的運河,使得城市面積擴大了四倍。這一變化的意義就在於,船舶能直接停泊在巨大的貨倉外卸貨了。當然,也同樣能裝載貨物。僅在十七世紀中葉,這裡就開鑿了五百英里的人工運河。由於運河的開鑿,使得這裡成為歐洲經濟的發動機,各國的商販在這隨處可見。1630年,這裡大概有兩千五百艘商船,他們成為歐洲穀類和魚產的主要供應商。荷蘭人控制了波羅的海的貿易往來,像格達斯克這樣的城市,也就漸漸淡出了人們的視野。而其實,它在當時和現在都仍是非常重要的港口。那裡也是1980年團結工會的創始地-一個非常重要的港口。
他們於十七世紀二三十年代,至東印度地區帶回了肉桂、豆蔻以及各種奇珍異寶,這些所帶來的財富就成了他們為之奮鬥的原動力,使得他們在艱苦的獨立戰爭中獲得勝利。現在,這張圖為何會出現在這裡?這是林布蘭畫的,你們大部分人知道的[林布蘭 1609-1669, 荷蘭畫家],這幅畫叫做《夜巡》。這幅畫作的重點在於,誰被畫了進來?更重要的是,是誰讓林布蘭畫這幅畫的?如果你到了法國,「美麗」的法蘭西,這些畫作被那些想為自己留像的士紳們所擁有,或者被令人討厭的「太陽王」,以及他可悲的走狗們-富有但卻可悲的走狗們所擁有。如同義大利的作品,反映出文藝復興的精髓,荷蘭畫家的作品,同樣映射出當時的社會文化特點。誰來畫這些委託畫作呢?我關心這些,是因為我母親也是一名畫家,她是一名肖像畫家,我們在俄勒岡州的波特蘭時就以此為生。
那些人下訂單,並且告訴你所要畫的內容,而從這些資訊能猜出他們是怎麼想自己的,這非常有趣。這些委託人又是誰?這幅畫是《夜巡》,這些人是阿姆斯特丹的權貴們;這就是阿姆斯特丹的市議會大樓的全貌。事實上,這個建築-抱歉我沒有幻燈片,在當時是很簡陋的,它不能與馬德里的西班牙宮殿相比,而和普魯士國王的風格也是天壤之別,這點非常明顯。
這是一個過磅處 [過磅處:海關稱重貨物的地方]。這裡,這是一個非常經典的,我雖然並不是個建築學教授,但這很明顯是典型的北歐建築。你能在法國北部看到像阿拉斯之類的地方,或是阿登省的沙勒維爾-梅濟耶爾也可以。是最夢幻的廣場之一,或者是浮日廣場,它是目前為止巴黎最漂亮的廣場,在那裡你能看到類似的建築物。那個就是過磅處,這是另外一個過磅處,這些建築物是最重要的。城裡的建築並不是龐大的、高聳入雲的巴洛克教堂式風格,例如位於羅馬城的耶穌大教堂那樣的樣式。它們都像是過磅處,與之相比,市政廳的佈局則非常簡陋,因為這屬於加爾文主義教派。加爾文教徒並不完全是法語中的「rigolo」,他們並不是那麼奔放、有趣的人。甚至教堂也完全褪去了巴洛克風格的影響。沒有迷人的小天使,沒有雜亂的裝飾,在這裡這些都沒有... 但很漂亮。我並不是在數落巴洛克,不過,這個教堂真的很漂亮。在維也納的建築也是絕佳的例子。或者在任何地方都有很好的例子。
這是另一個過磅處,它在豪達 [豪達盛產乳酪],沒錯,就是那個盛產乳酪的豪達,這並不是只有阿姆斯特丹有。再看這個,這個是造在運河旁的住宅樓,你已經見過了這些運河旁的倉庫了。這些銀行家們大部分來自於荷蘭,同時也來自英國,他們擁有世界上最複雜的的銀行系統。倫敦的勞依茲市場,現在做一些[勞依茲市場:著名保險市場]為四分衛的膝蓋保險之類的事,不過他們早在十八世紀航運業剛興起時,就開始做保險了。因為有很多船隻在回程的時候會損壞,或是被海盜之類的匪徒搶劫。他們說「我們想為這船提供保險,你願意付10%的錢作為保險金嗎?」,這就是倫敦勞依茲市場的開始。不過在阿姆斯特丹也一樣。你能通過這些傢伙進行融資,這些傢伙已經不在了。那些幕後的中產階級們,他們打算對這些長途貿易投資,開始派艦船去紐芬蘭或是冰島,甚至是地中海。他們開始進入了地中海地區,而這一舉動把他們的競爭對手也嚇得夠嗆。
當然,房子造起來就是給人住的。由於運河之間的陸地空間狹小,這就解釋了為何你上樓時會覺得很陡峭。差不多就是像這樣的,就像是一個斜坡。而且這些建築看上去都高聳入雲,不過不像巴洛克式教堂高聳的塔樓那樣。往頂上看時,你應該會看到雕刻著的上帝;在這兒,他們往頭上看的話,大概能看到鈔票吧!或者其他東西。那也是種信仰嘛!只不過是種不太一樣的信仰。看這個,這個例子就更現代一些了;旁邊還有些小咖啡館雜然而列。
這個是林布蘭的舊居,他總得有地方住吧!他就住在這樣的地方,因為他畫這裡的住戶。林布蘭也曾畫一些天主教題材的作品,但基本上他和當時的其他畫家一樣,他們畫...我很快會告訴你。他們的畫作描繪了荷蘭中產階級的生活。他們不描繪宏偉的戰爭場面,描繪戰爭場面的畫作只能在荷蘭南部,或者比利時,甚至法國境內才能得見。他們畫的就是這些,他們的房子是這樣的,這一特徵很明顯。
這是個孤兒院,毫無疑問,他們擁有最為複雜的慈善機構,事實上,我們知道他們吃什麼。對普通人而言,這是個最為富庶的國家。這裡的飲食...我們知道他們每餐都吃什麼。他們的吃得比別的地方的窮人好得多。事實上,這裡的一些普通工人都能買得起像斯汀,或者一些其他畫家的繪畫作品。這是個工廠,可以說基本上就是個監獄,管理模式也像監獄,這是個需要超強忍耐力的地方,這點毫無疑問。啟蒙運動時期,思想家們的作品即使不能在法國出版,但也都在瑞士出版了。之後不久,又在荷蘭相繼問世。人們可以開始四處針砭時弊,他們時而、甚至會痛駡同性戀;時而又抨擊天主教。但他們總能把握好分寸,好像在擔心什麼東西垮下來的話會壓死他們似的。並不只有西蒙•森馬一人指出過這點,許多人也都同樣指出過。也許是因為他們擔心會有洪水。
如果堤防垮了,這張圖片就是一個男孩指著堤防,如果堤防決堤,所有人都會被淹死。從這個場景中可以看出堤防相當不穩定,你最好想想幹過什麼缺德事兒,或者捅過什麼簍子之類的,總之得做個好人,否則這整個城市就可能真會被大水沖走。剛才的工廠,和這個樸素的凡爾賽建築相比,實在是天差地別,我在凡爾賽檔案館的一間破舊小屋裡工作過,這是我最不喜歡的宮殿之一。荷蘭貴族看待自己的方式,與法國還有西班牙的貴族相比有點不同,至少高級貴族對自己是這麼看待的。我給你們看這些,這些挺明顯的,但是好讓你們能和之後看到的一些圖片做個比較。這是凡爾賽宮裡一個稍簡樸的臥房,這個是作戰室,在法語裡讀作「salon de guerre」。
我不喜歡凡爾賽宮什麼玩意兒。這個是沃克斯子爵的,看上去更有趣一些。我把這個放上來,因為我很喜歡這個-這張圖片告訴你荷蘭也有城堡,不過大多分佈都在東部。他們是群擁有城堡的貴族,但他們不專制、不獨裁。沃克斯子爵堡十分宏偉,有一次,路易十四受他的財務大臣福凱特的邀請,去他的城堡赴宴、他瘋狂地嫉妒子爵,因為子爵用金盤子及金銀器皿來款待他;在他的城堡外面有一個巨大的池塘,裡面除了河魚甚至還有海魚。路易十四非常嫉妒,就把他投入了監獄,把他關進牢房,還把他的城堡沒收了。但從圖片上可以看到,這座城堡與眾不同,而且你會發覺那裡的畫作也很不一樣。
這是林布蘭的自畫像,這就是林布蘭。我們進度很快,他畫了大概七十幅自畫像。他本人是他最喜歡的模特兒,我母親也試過給我畫肖像,可我總是坐不住,所以我的肖像畫都只有一些半成品。言歸正傳,畫家們都畫什麼?羅伊斯達爾,不用寫。好吧,你想寫也可以,你們如果能去阿姆斯特丹,一定要去偉大的國家博物館看看這個。羅伊斯達爾畫的是普通人生活、勞作的場景。很顯然,這些是風車,這些是風車和人。
這有些與眾不同。一般來說,你在別的地方很難看到這樣的畫作。這是畫家法蘭斯.哈爾斯的作品,畫的是一幕家庭場景。這些是中產階級委託畫家為自己畫的肖像,這和佛羅倫斯那些自負的貴族們要求給自己畫像如出一轍。但他們的出身,相比威尼斯,或者佛羅倫斯的貴族們而言,不可同日而語,這是我們接下來的主題。我喜歡靜物畫,特別是有食物和酒的作品。這裡有一些酒,這是彼得•格萊茲的作品,C-L-A-E-S-Z,我可能發音不準確。這也是靜物。他們畫過食物,畫人們吃東西的場面,畫人們娛樂的場面,而不畫戰爭場面,不像十八世紀時期作品的一貫主題那樣。這些英倫或者歐陸的貴族們俯瞰著自己打下的村莊,盤算著如何擴大自己的狩獵場;或者愛撫著他們的獵犬的鼻子,還有諸如此類的場景。這是一種對畫中人的不同隱射,這很有吸引力啊!我必須承認這一點。
這是一所鄉村學校,荷蘭擁有在當時那個時期最高的識字率,他們都是些非常、非常普通的人。荷蘭也有窮人,雖然如此,他們都是非常普通的但有文化的窮人,這一點我們得強調。我很喜歡貓,但我討厭狗。不多閒扯了,這是個頑童戲貓的場景,我家「小貓」昨晚把我耶魯帳號的密碼給改了。我看到螢幕上寫著請輸入「密碼」,然後她就真的幫我輸入了「密碼」,弄得我不得不再換個新的。這和其他人一點關係也沒有,所以你們隨便聽聽就算了。管他呢,這只是一隻「貓」罷了。我們繼續擲球。我們在法國南部玩擲球遊戲的時候,手邊都會放一杯夏敦埃酒。我們愛玩擲球,和這裡玩的不太一樣,有點像室外地滾球-用這樣的金屬球,不過這是另一堂課要上的內容了。
這些是普通人,注意看這裡,他們在娛樂,不過他們太過沉溺於娛樂了。這一部分畫作想要表現的意思,即根深蒂固的加爾文主義還有一些事實,諸如「萬一潰堤了怎麼辦?」或者「萬一英國在貿易上壓倒我們了怎麼辦?」,又或者,「萬一法國人打過來,把我們像葡萄一樣壓碎了又怎麼辦?」總有這樣或那樣的危機場面,潛藏在畫作中胡吃海喝的人們的背後,人們吃喝或飯前禱告的主題中,或者諸如此類玩擲球的遊戲中。總有這樣「骯髒的家庭」的場景,簡•斯汀就是這麼說的,簡S-T-E-E-N。如果你過於沉溺於娛樂,最終你會失去一切。
當這些人觥籌交錯的時候,他們就把這些可憐的孩子們丟在了一邊。他們中的一兩個可能會相互打鬧或者摔傷,因為沒人照看。如果你太過沉迷其中,你的下場就是這樣。那從長遠來看,這樣的荷蘭將來會是怎樣?荷蘭長遠之後的下場便是,荷蘭國力日衰、風光不再,但那樣也沒什麼啊!人們還是能有花天酒地的生活。最後,荷蘭淪為君主專制國家,並在一八三一年最終失去比利時。而荷蘭人基本都無動於衷。荷蘭經濟的崩潰有點類似於地中海威尼斯的經濟下降,他們和東方的貿易往來也銳減。
隨著荷蘭的衰落,一七零七年,英國成為了世界的霸主。但我們要記得之前提到的六條還是七條,還是別的什麼影響因素,我忘記了。記得這相同的兩點,這與國際貿易以及社會結構有很大關係,也與他們如何認識自己緊密相連。他們買什麼樣的畫?他們委託畫什麼樣的畫?他們對自己的看法、對國家認同感的重建,一定程度上基於你不是什麼,即不是獨裁者、不是天主教、不是法國人,這點和自身定位同樣至關重要。在國家意識的覺醒過程中,這永遠是一個主旋律。
祝大家週末愉快,下週一見。
講座4–彼得大帝
第四講概述:
彼得大帝在歷史上的意義,不僅在於他的軍事野心,及俄羅斯帝國在其統治下的極度擴張,也在於他將世俗文化、西方習俗及思想引進俄羅斯文化中的努力。儘管他個人的暴行臭名昭彰,但彼得關注科學及現代知識的熱情,對於俄羅斯和西方世界的關係及其國內政治,均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記。在彼得的統治下,西化派和斯拉夫派,或抵制外來影響者之間的鬥爭,可從俄羅斯至今的演變中觀察出來。
閱讀作業:
約翰·梅里曼所著《歐洲現代史:從文藝復興至今》,376-416頁及417-465頁
講座4–彼得大帝
2008年9月15日
John Merriman 教授:今天我要講的是彼得大帝。俄帝國可以說是那些得以延續的帝國之一,這的確是事實。畢竟此前的四大帝國在一戰中相繼隕落,但俄帝國仍延續著。雖然是以一種極其不同的方式,它成為了蘇維埃帝國,這是事實。隨著1991-1992年蘇聯的解體,或者說蘇維埃帝國的傾覆,我想現在唯一留存於世的帝國就只有美國了。雖然只是非正式帝國,但卻依然存在著。其軍事基地幾乎遍佈世界各地。
因此,帝國的興衰顯然是這門課關注的主題之一。沙俄帝國在此之前已有大幅擴張,但是,是彼得大帝,是這個大傢伙擴張了俄國領土。他統治下的沙俄幅員遼闊。俄國曾是蒙古的進貢國之一,1230年代,蒙古人洗劫了基輔,蒙古鐵騎湧入俄國以及現在的烏克蘭。俄國曾是一個君主制國家,其領土逐漸擴大,延伸至烏拉爾山脈南端和裡海,並發展成為王朝國家。但俄國的影響力仍遠不及波蘭-立陶宛聯邦,後者遠遠比俄國強大,但卻受制於兩國的爭端所造成的影響。
彼得大帝所做的,就是擊退了鄰國,即阻礙俄國擴張的瑞典。他在著名的波爾塔瓦戰役中將其擊敗,這在書上有記載。1709年,波蘭與奧斯曼土耳其一戰,彼得大帝越過歐洲山脈,沿著裡海擴張,吞併著土耳其的土地。正如他所有的繼任者們一樣,他曾夢想征服土耳其首都君士坦丁堡,即現在的伊斯坦布爾,伊斯坦堡。這樣他就能掌控達達尼爾海峽。這條航道聯通歐亞,通向黑海。
所有這些都很重要。因為這些事件與現在的喬治亞問題有關。這是一個十分微妙、詭異的局面,使得現在的大國,即美國,不合時宜地聲稱科索沃顯然應當獨立。我記得小時候曾去過科索沃的佩克,很難說科索沃是否該獨立,也很難說塞爾維亞的領土不應得到尊重。我認為科索沃應當獨立。話說回來,美國政府也認為,那些喬治亞境內的非喬治亞人,不應享有和科索沃人同樣的權利。這整件事--媒體上的報導十分虛偽,純屬荒誕。
這樣離題去諷刺美國,唯一的意義是為了說明,黑海的確很重要。而彼得大帝是帝俄沙皇中,最早夢想進駐黑海,進而最終掌控君士坦丁堡海峽的。凱薩琳大帝
-沙皇都喜歡稱自己為「大帝」,她將黑海列為重要政策,然而她也未能如願。直到十九世紀,沙皇仍然在想方設法爭奪黑海。我們接下來講講彼得的新艦隊。儘管影響不大,但他親自監督,並且參與組建了這個艦隊。艦隊於1698年沿頓河順流而下,直取土耳其的亞速港。在亞速海上,俄國開闢了通往黑海之路,但隨後他們卻被迫撤退。
他們被打敗。在一場戰敗之後,俄國不得不把亞速奉還給土耳其人。所以,彼得大帝雖然為俄帝國的擴張立下汗馬功勞,仍舊沒能奪取黑海的入海口。但真正帶來的變化,以及波爾塔瓦戰役的意義,在於俄國在歐洲事務的參與度一度微不足道。書上提到一個家喻戶曉的故事,要是你們能去看看就好了。說的是,我想是路易十四的一個大臣,相當於現在的外交部部長。他給沙皇寄了封正式信函,也不一定是路易十四,可能是其他的什麼人,也可能是他給一個已經去世12年的沙皇寄了封信。俄國如此遙遠,以至於其他帝國不曾意識到它的存在。但在彼得的一場大勝後,俄國駐維也納大使報告了彼得取勝的消息,人們開始懼怕沙皇,就如同他們先前懼怕瑞典一樣。
現在對於我們來說很難理解,瑞典能有什麼好怕的?但那時的人們確實懼怕古斯塔夫•阿道弗斯,即三十年戰爭的殺戮。這是瑞典最後一次真正意義上插手歐洲大陸事務,雖然直到1709年才有了波爾塔瓦一戰。就是這樣,歐洲其他進行海外擴張的國家,沒有一個能像西班牙和英國那樣,擴張如此之多的領土,但彼得大帝做到了。在17世紀20年代到40年代間,俄帝國的領土由210萬平方英里,增加到590萬平方英里。現在,可以肯定,當時的俄國在西伯利亞和北亞並沒有多少商棧。俄國耗費了很多時間,才使得其首都市容變成現在這樣。無論是莫斯科,還是之後的聖彼德堡。原因我們會講到。
即使如此,彼得大帝還是一手創造了這個龐大的帝國。長遠來看,將對歐洲事務產生極大影響,畢竟俄帝國的歐洲部分也是歐陸的一部分。它也將會在亞洲事務方面產生極大影響。1904至1905年,日俄戰爭見證了俄國人的失敗。這是俄國革命變革的關鍵時刻,我們之後會談到這些。那麼,彼得大帝是怎麼樣一個人?以前我總請我的朋友保羅•布斯科維奇來講這個講座,而我對此產生了興趣,最後自己也讀了一些資料,比如琳賽•休斯和其他人的著作。我在上個學期總結了一下。從各方面來說,彼得都不受人歡迎,並且性格冷酷,喜歡看別人受虐,甚至包括自己的兒子。不過,他是一個很有意思的人。
他的成就之一,我想這也是今天講座的重點之一,就是他將西方思想引入俄國。在此之前,俄國沒有受到任何外界世俗的影響。這是彼得大帝一個非常重要的轉折性成就。他在動亂的波雅爾世界倖存了下來。波雅爾指貴族,容克是普魯士貴族,波雅爾是沙俄貴族和皇家政客。彼得是他父親與其第二任妻子的長子,因此對第一任妻子的親戚們而言,彼得是他們的一個潛在威脅。他母親及其波雅爾中的同僚,也就是當時的貴族,於1689年推翻了攝政王的統治。彼得從1682年起掌權,直到1725年他去世。
當時還沒有嚴格的沙皇繼承制度,基本上皇室家族內部人們不擇手段,數十載血雨腥風不斷。當時沒有外交部長。波雅爾議會,也就是貴族們的議會,實際上就在宮殿內舉行,也就是後來的杜馬[俄國議會]。一九零五年,尼古拉斯二世最終被迫承認杜馬,即俄國議會。後來他又食言,幾乎取消了議會的所有權利。此後杜馬又捲土重來。彼得是歐洲歷史上那些憑藉自己的個性和喜好,起到重大影響的例子之一。由於他是絕對統治者,他能隨心所欲。他負起了改革的責任,即俄國對於西歐思想如此大程度的開放,這都是他的功勞。
孩童時期他就很聰明,並對科學有著濃厚的興趣,他總想知道事物運作的原理。他著迷於星盤,並對航海很感興趣。俄國並沒有港口,他喜歡航海,並在湖泊、池塘、河流裡學習航行。俄國確實有個港口,但長年冰封。他到處遊歷,接觸到了天文臺、博物館、醫院、植物園。他對花園十分著迷,他的訪問團曾到歐洲。在穿越歐洲的成年之旅中,他到處遊歷,參觀了各種植物園。他熱愛素描,所以他不斷用素描把事物的原貌和運作方式記下來。他的求知欲,使得他藐視傳統宗教對於任何理性觀點的懷疑。這種懷疑不僅滲入俄國東正教,同時也滲入了天主教。看看伽利略的遭遇吧!他足夠幸運,沒有被他的教皇朋友綁在火刑柱上燒死。
彼得對數學和地理也很感興趣,進而喜歡地圖和製圖。他激進而徹底的變革,改變了俄國陳舊的國家結構。這種陳舊的國家結構沒有任何文獻資料,只是民間的傳言罷了。他將俄國變成一個歐洲君主專制國家,同腓特烈大帝非常類似,也與瑞典、奧地利,哈布斯王朝的奧地利,西班牙、以及法國類似。他不僅試圖仿效歐洲的絕對主義,也開放了俄國的商業貿易。他意識到貿易意味著財富,而財富則等同於俄國民眾生活水準的提高,我們待會再詳細說。他把俄國建成一個軍事大國。至少在十七世紀和十八世紀早期,它可以算是一個現代化的軍事大國。同時,他將歐洲文化注入俄國。
這兒我只是稍微講講,等到閱讀討論課的時候我們還會著重研討。當時俄國兩派思潮激烈交鋒,一派對俄國引入西方文化極端抵觸,同時堅信俄國傳統才是正宗。這批人後來被稱作斯拉夫派。他們與西化派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在俄國思想史上持續了整個十九世紀。我記得在密西根大學讀書的時候,我們在橄欖球賽的時候,會喊「衝啊!藍色軍團」,這週末我真的很傷心。當時我選了俄國思想史,俄國學者亞瑟•孟德爾曾教授這門課。我們讀到斯拉夫派和西化派,兩派間關於俄國走向的辯論,讀起來實在是一件快事。在十九世紀,他們中的很多人都在巴黎撰文,其中一些人是非常著名的作家,兩派的辯論形成了一種思辨的力量。
但是歸根結底,這牽扯到一個相當重要的主題,那就是俄國的哪些特質,該不受外界影響而保留下來。同時,俄國的哪些方面,應該允許非宗教勢力的影響而做出相應的調整。如你所見,這並非俄國獨有的。彼得大帝本人是怎麼樣的?有人描述他至少身長6英尺7英寸[約兩米],很魁梧。當然,不能和現在NBA的球員比了。不過,腓特烈大帝的警衛團,只是因為身高6英尺[約1.8米],就被稱為「巨人團」。當時法國人的平均身高約1.6米,拿破崙被人們公認為是個矮子,誇張點叫侏儒,實際上並非如此。他僅僅是有點肥碩,像尋常人那樣逐漸發福而已。他算是法國人裡中等個子的。
彼得大帝是一個高個子,身高兩米。他的手和腳卻十分小,這意味著他走路時可能有些蹣跚,在他豪飲之後更是如此。他的臉部會不自覺地抽搐,完全無法控制。當然了,我們沒有任何彼得大帝的影像資料。不過,那些在倫敦的豪華宴會上,目睹他大快朵頤的人評價說,他臉部的抽搐使其面目扭曲,他的下嘴唇存在畸形。當他說話的時候,他的頭會總是會歪向右邊。他雖然比普通人個子大很多,但人們並不會感到驚異。因為在那個時代,有生理缺陷極為尋常。在俄國的任何一個角落,你都會看到極端貧苦造成的自然生理缺陷。
而彼得大帝是沙皇,加上發起怒來十分可怕。因為他暴躁易怒,人們畏懼他[而不會去注意他的缺陷]。他可以變得很可怕,他的仁慈和殘忍都被人們當傳奇一樣訴說。在1698年和1699年的數次公開行刑裡,他轟走了劊子手,抄起斧子親自動手,手刃了幾個囚犯。1718年,他下令救活一名遭受酷刑的男子,卻是為了盡可能長時間地折磨他。他所有的內閣大臣和官員們都被迫出席拷打的場面,這麼做是以儆效尤,「你們最好別到處惹是生非」。
要記得一點,我們後面還會講到。因為彼得大帝經常外出,而當時的俄帝國幅員遼闊,當他離開莫斯科和聖彼德堡外出時,就會有人秘密集會、結黨營私、秘謀造反。他的兒子日後很不明智地牽扯在其中,這一點我們後面會講到。不過也有些事情顯露出他仁慈的一面。只是對於背叛者,他是絕不手軟的。他那不幸的兒子阿列克思就是一個例證。有一件事情很明顯,即彼得大帝的一言一行很不符合沙皇的身份。他的第二任妻子是一位拉脫維亞農民出身的女傭,這令貴族們感到恐慌,他們認為這門婚事極不相配。首先,一個俄國人怎麼能娶一個拉脫維亞人?何況女方還是個平民。
彼得大帝有將帥之才,在很多繪畫裡他都衣著光鮮,很符合沙皇的身份。不過在更多的繪畫中,他都穿著雙破舊的靴子,有時還露出穿著襪子的腳趾,可能是為了顯示節儉。據說,他親手補襪子。[畫中]他還戴著一頂破爛帽子,自1709年波爾塔瓦戰役,這頂帽子就一直陪伴著他。帽子上有個洞,是一枚本該打穿他腦袋的子彈留下的。他喜歡和普通人在一起,這是他不變的特質。他認為自己和俄國人民血肉相連,我們待會再談。他撤銷了車駕,因為他喜歡走路。他棄置車馬,解雇馬夫。而他自己以及他的警衛,還沒這些馬夫穿得好。
他無視精心佈置的晚餐座位,在不同的桌子間竄來竄去,站著吃東西。因為長年背痛,他不怎麼喜歡坐著,或者在宴席間四處走動,他無法在同一處待很久。當他要投宿時,他喜歡住在樸素的俄式農舍,就如你能在莫斯科郊外找到的那種。有一件關於莫斯科的史實。直到二十世紀,在莫斯科的郊外,還有許多農民住在這樣的小木屋裡。他就喜歡這樣[指睡在小木屋裡]。他說在那些木屋裡睡的很好,這可能是緣於他那並不愉快的童年。在這冰冷的大房子裡,親戚們的高聲謾駡,彼此的秘謀暗殺,給他的童年留下了陰影。他從不喜歡莫斯科,稍後我們會再次談到這一點。他之所以建造聖彼德堡,除了要建立一個出海口這個原因,還因為莫斯科的宗教勢力根深蒂固。
在國外旅行時,他拒絕住在為貴客準備的精緻寓所中。琳賽•休斯曾寫道,彼得大帝1717年去巴黎時,他沒有住在羅浮宮,而是住在一所私宅裡。我之前說過,羅浮宮裡有一個很大的宮殿,路易十四小時候曾住在那裡,這座宮殿後來在1871年被燒毀。當時彼得大帝直接租了一棟民宅,幾乎一趴下就睡著了。他喜歡睡在船上,波濤的起伏能使他入眠,所以他樂此不疲。據傳他愛吃農家食物,諸如捲心菜湯、稀粥、醃黃瓜拌肉、起士火腿和克瓦斯[一種微酸的淡啤酒]。這種酒由發酵的黑麵包做成,我曾經嘗過。
不過他對外國食物也很熱衷。有人曾找到一張他的訂單,200瓶「Hermitage」葡萄酒。「Hermitage」是一種很棒的葡萄酒,不過標價奇高,產自法國羅納河谷左岸,離當時我們住的地方不遠,但真的是貴得離譜。在17和18世紀「Hermitage」葡萄酒為品酒師所熟知,推崇至今。儘管他花了大筆金錢在「Hermitage」葡萄酒上,但是他愛吃捲心菜,以及與普通民眾一同進餐,人們對此還是津津樂道,就是如此。我真希望有機會去嘗嘗那酒。他生性十分隨意,據說他習慣用手抓著一大塊肉,就像我們在看棒球比賽時吃熱狗那樣狼吞虎嚥。儘管別人都衣冠整齊,等著肉和醬汁端上來,而他卻邊啃著那些肉邊四處遊走。
勃蘭登堡的索菲亞•夏洛特,我不知道那是誰,不過貌似是位皇家食客,她寫道,「很明顯沒人教過他吃飯的禮儀」。不過她喜歡他那自然不做作的舉止。丹麥的弗雷德里克四世認為他舉止粗野,不夠得體。他喜歡去化裝舞會,這也是他形象的兩面性的證明。他喜歡在普通人身邊遊蕩,或者住在農家小屋之類的。他喜歡穿成水手。當他環遊西歐時,他常常使用假名,就好像入住酒店時,登記用「張三」或「李四」做名字一樣。他會用一個普通人的名字,他在酒店登記時,不會簽彼得大帝之類的名字,而是用一個假名來代替。這也表明他對自己的身份的矛盾,以及自己在家庭中的角色的不確定。所以這種角色扮演成為他生活的一部分。
這些華麗的化裝舞會和猜謎遊戲,揭露了他複雜個性中的一部分。當你看到他的畫像時,你會發現他很有沙皇的氣質。他的神態很像通常畫像中的皇室成員。在1697年他用假名彼得•米哈伊洛夫向西私訪,他甚至在自己的帳本裡,精心記錄了他使用的花費。他並不吝嗇,但他很留心皇室的開銷,個人的開銷。他用許多稱號來稱呼自己。例如某某上尉、某某上校、某某將軍。他並不是試著對日後的學者隱瞞身份,他是誰太明顯了,他的字跡行家一看就能認出來。不過這種逢場作戲無處不在。
我不記得何時何地提到過,最典型的一個案例便是醉酒議會。這是個他和他的狐朋狗友們模仿的政府,這個政府充斥了彼得的心腹和同黨、吃吃喝喝、不務正業,諸如此類的事宜。他們有自己的規則,一種仿憲法的章程,還有基本上是腐敗揮霍的儀式。這又是他多重人格的一部分。如果休斯是對的,他的這一部分性格,說明了作為沙皇不僅僅要衣著華麗,扮演沙皇的角色,參加華麗的舞會,和貴族上層一起消磨時光,整日無所事事。作為沙皇要做實事,要腳踏實地,勤勤懇懇。他的確這樣做了。沙皇要展現出雄才武略,剛強堅毅,勇敢無畏,並且在史書寫滿功績,能被當代人看做不世之功。
他不斷提醒那一事無成的兒子,「你要加倍用功,哪怕只是稍微用點心,對你做的事要更上心。多花點時間在軍政大事上,不要成天四處遊蕩。我告訴你,你最好這樣做,別打算反抗我的旨意」。但是有時候他也酗酒,暴飲暴食,因為他也需要放鬆。沙皇是很辛苦的,他早上4點起床,比誰都早到辦公室,哪行都是這樣。人們都開始留意自己是否來得夠早,「他有沒有看到,我天黑了還在這裡工作」。不過,冬天的聖彼德堡中午之後就天黑了。
不管怎樣,他喜歡實用的東西。比如他喜歡玩火,對煙火、炸藥、大炮情有獨鐘。他會打鼓。他熱衷於跳舞和宗教詩歌,他喜歡俄國東正教中唱詩班的音樂。他喜歡下棋、打桌球。我之前還說過,他喜歡數學儀器和望遠鏡,不論到哪裡他總是隨身帶著望遠鏡。他知道如何使用,而且知道想看什麼。他喜歡地球儀,喜歡看東西的地理位置。喜歡看到地圖上標出來的部分的西伯利亞,人們曾經不知道那裡有什麼。有點像17世紀80年代前非洲的部分地區,那裡在地圖上是大片空白,沒有人到過那裡。他對那些東西感興趣,他是自學成才的。
如果你是沙皇,你不需要讀什麼貴族學校,沙皇太子有私人導師,所有的太子都有。他時常犯拼寫錯誤,你們可以看到這一點。我雖然不懂俄語,但他寫東西的時候會拼錯。他的字跡很難辨認,難以辨認的字跡毫無疑問是歷史學家的噩夢。他建了個私人圖書館,裡面裝的並不都是宗教書籍,而是實際的書籍。比如有關防禦工事的、水力學、炮術、航海和造船的。但他也唱宗教詩歌,他有許多宗教書籍,大多是關於標準的禮拜儀式的,也就是一些宗教狂熱的東西。還有一些俄國東正教傳統中更現代的神學作品。
他作為沙皇矛盾的另一點是,他最信任的顧問,常常是從普通民眾中選出來的。而且經過一段時間後,他會在皇家官僚機構中給他們一個頭銜。但有時他傾向於選擇他很喜歡但完全不合格的人,例如不很得力的軍事指揮者。但他把俄國的極權主義,從帶有濃厚官方色彩的宗教文化完全分離,實際上這就是彼得大帝之前的俄國文化,也就是彼得大帝之前的俄國。那時的俄國文化完全就是宗教文化。如果你去過波蘭,我經常去波蘭,就像我之前說的那樣。如果你到過波蘭的卡拉科夫,那是哥白尼工作過的地方。我曾去過他的工作室,那是一個重要的學習中心,科學革命時科學知識傳播的中心,後來啟蒙運動思想的傳播中心。
在立陶宛的首都維爾紐斯也有一個大學,但在俄國沒有大學,在俄國沒有與英國皇家學會一樣的組織。倫敦的皇家學會對科學革命的傳播非常重要。沒有像Académie des sciences[法語]一樣的組織,也就是巴黎的法國科學院,在1666年創立。俄國沒有法律傳統,也就沒有法學院,沒有醫學院,沒有世俗文化。彼得之前的百分之九十的書籍都是教堂裡的祈禱文。在俄語中都沒有「國家」這個詞,也沒有「君主制」或「政府」,這些詞當時根本不存在。「國家」只是個抽象概念,但沙皇這個人是真實存在的。
在15世紀60和70年代,那些波維爾們[沙俄貴族],波維爾中的一些人開始學拉丁語和波蘭語。直到17世紀末期,外交活動仍然用拉丁語進行。後來,你們知道,就變成了法語。那麼,彼得的成就有哪些呢?除了我已經提到過的那些,我等一會還會再提。16世紀時,莫斯科公國已經征服了伏爾加盆地遊牧韃靼民族住的地方,這是很重要的一點,因為他們住在農業發達的黑土地區。在普魯士發生了與俄國一樣的事情,東歐的其他地區也是一樣,特別是哈布斯堡王朝的領域。說個不好的雙關語吧!被迫簽下契約變成農奴的人們把這些地區改頭換面了,其實並不是契約,他們透過法律上成了這塊土地的一部分。這是隨著農奴制的擴張發生的。
農奴制度隨著俄帝國的擴張而擴張,他們已經控制了西伯利亞,在15世紀40年代,其勢力已經到達太平洋西岸。我已經提過了領土擴大的面積有多少,而人口從六百萬增加到一千六百萬。他們向北擴張到阿爾漢格爾,有了一個港口,但常年冰凍。而且,我已經說過,向南和東南擴張到了土耳其。但是彼得想要一支海軍,某種程度上這是一個迴圈推理。如果你想要一支海軍,你就得有一個港口;如果你有了港口,那你就必須有一支海軍。為什麼不建一支呢?他先找荷蘭造船師在河流上建了支海軍。
他曾經說過,如果他不是俄國人的沙皇,他會做個英國的海軍上將。他學會了荷蘭語,荷蘭語是很複雜的。在1696年,當土耳其戰爭發生的時候,或者其中一次戰爭時,他以一名大使館軍人的身份匿名去了西歐。這又是他的小花招之一,他的角色扮演遊戲。在那裡他認真地學習了木工。他去了萊頓醫學院,他想看看如何解剖人體,所以他也去了那裡。然後他去了倫敦,沿著泰晤士河,倫敦是當時世界的主要港口,和阿姆斯特丹一樣。他在那裡學了造船,因為造船在他看來,是理性思想的應用,是推理、思考、實驗的實際應用,這讓他對科學革命有了興趣。這並不令人驚訝,因為應用科學就是科學革命的本質。他甚至可能參加過貴格會議,但我們對此不能確定。
問題是,如果你是一個強大的內陸國家,你想使自己的勢力到達海洋,最好要有一支海軍。他年輕時就學會了航海,但是在河上。這也同時使他對巴洛克藝術有興趣。他在莫斯科有許多巴洛克風格的面具,後來在聖彼德堡也有。所以,透過所有的這些事情,用我之前用過的一個詞來形容,當他在建海軍和擴張領土時,他使得波維爾貴族臣服在他的絕對權威之下,又是這個表達。
那時只有兩三百個波維爾家族,他們共擁有四萬農奴。兩三百個家庭就擁有四萬農奴。在17世紀,他們在莫斯科建造了巨大的房屋,用的是老式傳統的俄國的建築風格。沙皇俄國倒是非常像查理曼帝國,即西元800年在亞琛加冕稱王的查理曼帝國。擁有龐大的官僚機構,並非是真正的官僚,但這些皇親貴戚的確代表了王室的意願。而實際上,它對幅員遼闊的俄國產生的影響絕非那般重大。沒人告訴民眾他們該怎麼做,但每個俄國人對沙皇效忠的意願卻被加強了。
這算是一種先進的國家政權形式,也是他值得褒揚的事蹟之一。彼得大帝建立了顧問委員會,在很多方面,這都和西方絕對統治者的內閣相差無幾。無論是絕對主義國家,還是非絕對主義國家,從一七零八年到一七零九年間,他在廣袤帝國中推行了歐式的政權管理機構。他還打算修建新的帝國首都,這就是聖彼德堡的來歷。那兒曾經是瑞典的領土,但他透過戰爭贏得了這片土地。我曾到過他修建的夏宮看過,據說尼古拉二世特別喜歡那個地方。彼得大帝修建了這座新都。
那麼,修建聖彼德堡到底有什麼重要的意義呢?我不知道你們之中有多少人去過那兒,我並沒有在那個地方逗留過很久,但這座城市和莫斯科完全不一樣。,在莫斯科,你會看到許多古老的傳統教堂,其尖頂高高聳立於天際,即那些受俄國東正教風格影響的教堂。而聖彼德堡卻是另一番光景,它是一個經過傳統強權嚴格規劃的城市典型。它擁有一條幽長的林蔭大道,這便是有名的涅瓦大街,它見證了一九一七年的二月革命。這裡占統治地位的建築並不是那些教堂,而是那些政府建築,即政府機關。這是一個與眾不同的地方,會讓你想起馬德里,會讓你想起柏林,也會讓你想起凡爾賽宮,更會讓你想起後歐斯曼時期的巴黎,即十八世紀五六十年代的巴黎。我所稱的帝國主義直線型風格的範本,有足以讓軍隊列隊透過的寬闊的林蔭大道,還有閱兵台之類的設計。這些和莫斯科太不一樣了。
那些宗教領袖並不喜歡彼得大帝,因為彼得大帝為俄國文化帶來了外來元素。他們對那些改革的措施本來就上下不定,反對將巴洛克式的宗教儀式,建築模式,和源自中歐及奧地利的聖儀的影響相結合。現在可好了。有這麼一個傢伙,讓俄國的貴婦人們穿得像西歐的女人一樣。在當時人們把大鬍子當做虔誠的象徵,彼得卻叫人把鬍子都刮了,他叫人們要像熟練揮動武器一樣來揮動刀叉。他把那些非俄國的習俗都引了進來,將他們帶到了沙俄。這導致他和教堂的關係極為緊張。但他同時還是,他是一個非常虔誠的信徒,但他所帶來的宗教改革讓教堂深惡痛絕。
一些俄國貴族開始戴上了西方風格的假髮,這樣的假髮,你可以在凡爾賽的宮廷裡面見到。婦女們不得不穿上高跟鞋和歐式女裝,在鵝卵石鋪的路上步履蹣跚,有時甚至會摔得四腳朝天。他也以沙皇之尊頒佈有關日常生活的法令,這可真是一個巨大的轉變。而說到彼得的兒子,就是一個深受傳統宗教影響的人。他在彼得大帝結束了一次歐洲旅行,回到俄國時,密謀反抗他的父親。在一七一六年到一七一八年的離婚案中,阿列克謝站在了母親這一邊。他也不喜歡拉脫維亞鄉下出身的第二任妻子。這個王子也對兵役沒興趣,他非常懶。他的父親對他說,「我老是發現你成天遊手好閒,而不在這節骨眼兒上多花點功夫做正經事」。但阿列克謝根本聽不進去。他開始透過各種途徑,和保守派貴族們進行密謀。他前往奧地利想得到奧地利國王的支持,從而透過向俄國開戰來反抗他的父親。真是個餿主意。他一回到俄國,他的父親就下令對他用刑。
嚴刑之下,阿列克謝命喪黃泉。他本人可能並非死於嚴刑,而是在冰冷的牢房裡凍死的。而他的同夥當然也被大刑伺候了,他最終可能死於肺結核。但這也和他一落千丈的地位有關,這就是他悲慘的結局。但是俄國文化西化的時間,其持續時間超過了阿列克謝的一生。彼得大帝引進大量的西方著作,包括約翰•洛克的著作,從這件事本身來說就是一件了不起的成就。畢竟,對俄國東正教的教士們來說,他們對文藝復興一點興趣也沒有,也不關心科學上的革命。在一七一零年,俄國開始派大學生外出深造。主要是去義大利,當然法國和英國的都有。他們學習一些實用的東西,比如大理石打磨、金屬冶煉和銅器製造。並且不僅僅是造船術,他們也學習精神生活。
在某種程度上,這點很可能有爭論。比如我現在的觀點,而且我並不是第一個這麼做的。但我承認,彼得大帝在許多方面像一個學生。他是西方理性主義思潮的學生,是科學理性主義的學生,也是啟蒙運動思想的學生。至少是早期的啟蒙思想。他並不反對東正教,但他認為人們當僧侶,簡直就是浪費時間。所有的人在東正教堂裡都是地位平等的。他對修士們的態度就像某個僧侶說的,「吃了就睡,睡了再吃」。當然他們也會祈禱,這對彼得大帝來說無所功用,因為這對俄國沒有任何貢獻,全然沒有為王朝的利益服務,而這點上,他和俄國人民的看法一致。
他絕不會想要拋棄一個,把每個人都劃分階層的等級社會,從來沒有動過這個念頭。我們說的是在十七世紀末到十八世紀初。但他同時還認為,借助利用科學和理性的工具,來為國家利益服務也是非常重要的。即使你所看到的所謂「國家利益」,只是軍艦上的炮彈能比敵艦射得更遠,或者其他諸如此類的東西。但彼得大帝還修建了俄國第一家博物館,第一家航運學校,還有很多方面上的「第一所」學校。彼得大帝在位時期發行了大量的書籍、宣傳冊子、報紙、和地圖等印刷製品,數量比俄國過去一個世紀的總和還多百倍。
正如琳賽•休斯所說的那樣,彼得對任何以其他方式服務國家的行為,都持懷疑態度。尤其是僧侶生活,這我在前面已經提到過了。他認為為國盡忠,就應該透過繳稅或者服勞役來履行國家義務。而與此同時,他對無神論也是持懷疑態度。因此他還是一個很正宗的俄國人,但鼓勵引進更西歐文明式的思考方式。這對於落後的俄國來說還是非常重要的。他曾經這樣寫道「最要緊的事,就是牢記我們的職責和法令,並且不把今天能做的事拖延到明天去做」。他兒子就是這麼拖延的。「如果一個政府的頒行的法令成了一紙空文,這樣的政府還有存在下去的必要嗎?」他說了諸如此類的很多話。俄國人們的生活應該更好一點。
彼得的治國理念對於俄國是前所未聞的,但也逐漸紮下根來,他的功績即在於此。他在一七零四年寫給他的兒子信中說到,「我可能明天就死了,而如果你不能遵循我的的腳步,你是不會快樂的。你一定要熱愛那些能為祖國增添光榮和輝煌的事物,你一定要熱愛俄國那些忠誠的大臣和臣民,不管他是來自外國還是國內。同時你也必須不遺餘力地為公共利益服務。」。「公共利益」是非常明顯的啟蒙思想,它最早出自於洛克那些人。「如果你辜負了我對你的期望,膽敢把我的話當耳邊風,我就絕不認你這個兒子」。而這也是他兒子最終的下場。
彼得是一個狂熱的愛國者,他愛民如子。正如休斯所說,他雖然歆慕外國文化,但仍被本國傳統所抑制,他還是忠於他統治之下的俄國。他使追求公共利益,真正成為深入人心的理念。不幸的是,他的接下來的繼任者並不把這當回事兒。總之,他勇於挑戰,深謀遠慮,卓有成效地摧毀了俄國落後的傳統。而這樣以來,他就如同是一個局外人一樣來對待俄國傳統,這種矛盾成了他個人生活的一部分。他的這種矛盾的生活方式,在接下來的俄國,即便是在今天的俄國也是個不變的主題。俄國現在有斯拉夫派和西化派。一些人是希望,基於俄國國情找到一種永恆真理;而另一些人則是希望,調和西方文化和俄國本土文化。彼得大帝曾探求著調和兩者之間的解決之道,他所做的這些努力應該被永遠銘記。下一次課是關於啟蒙運動的,有些你們乍看之下絕對想不到的人物,卻引領了那個時代。下週三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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